同在處女的星空下
新浪星座
許多年之後,我才恍然知道,我和他都同出生於這片處女的星空下。
偷偷喜歡上他那一年,我14歲,他20歲。他的父親和我的父親是少年時代的摯友,我終日伴在他父母身邊。豆蔻年華羞顏初開,便是為他。
他有一雙清澈的眼睛,乾乾淨淨的一身才氣。我知道許多他幼年的小故事,孩提時代的童言童語,讀書時的生活作息,矩細靡遺。有的是與他媽媽翻看相冊的時候聽來的,有的是被他妹妹不倦的傳誦了無數遍的,一點一滴,我都偷偷的收藏在內心無人窺見的保險櫃裡,兀自甜蜜。
那時他已經離開我們住的城市在北京讀大學,20歲的天空很廣闊,那不是正值慘綠年代,終日灰頭土臉去擠升學那道窄門的我可以設想的。六年的差距,迢遙成一片無法飛渡的汪洋,我在他的眼裡,只是一個呆呆楞楞的小丫頭,通常我鼓起了勇氣,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和他聊天說話,可是嘴未張開,臉已紅透了,聲音也巍巍的打著顫,腦筋彷彿泡了牛奶的吐司,滿滿的浸著厚重粘稠。即便他那樣溫柔沉靜的性情,也會忍不住要笑我那傻傻的樣子。其實,他從來不知道,讓我這般緊張犯蠢的人,從來都只有他一人,只有他呵。
那時未曾想過表白自己的感情,彷彿害怕驚擾了他,褻瀆了那份高貴。每年見他的日子屈指可數,寒暑假他返家探望,彷彿也只彈指一瞬,便又須整裝出行。每年餘下的大半日子,我便靜靜的蟄伏在蒼白繁重的書本課業中,等待他回來。那一份懸在心底的牽掛祈盼,就這樣支撐著我度過了數年。
直到有一天,他媽媽說,他在北京的大學裡,交往了一位學妹,是她心儀於他,於是展開了追求。下回他返家時,要帶她一同回來見過雙親。那樣一瞬,所有的情緒都要洩漏在臉上了,我只有用笑掩飾住所有不堪的心事。我這樣的一個處女座的女子啊,被動膽怯,害怕被拒絕,害怕被傷害,沒有勇氣去爭取,又自願自艾,我這樣一個女子,本不該妄想去高攀他這樣純淨溫柔的男人。可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屬於另外一個女人,那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她會如我這般的愛他麼?我不信,我無法相信。
那樣一段渾渾噩噩的日子,校園裡,火車站,馬路邊,無論我去到哪裡,我都在人群裡見到他的臉,許許多多從身邊擦肩而過的人,看在我眼裡,都成了他的樣子。可沒有人是他,都不是他。
我依舊時時去他父母家,陪伴他們度過兒女皆外出讀書不在身邊的日子。回想少女時代的我,曾經多少次偷偷盼望他們有一日也成為我的父母,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孝敬他們,對他們好。我也依舊從他們那裡聽來很多他的近況,他的女朋友畢業以後就出了國,他留在國內繼續讀完他的研究生。
一日,他媽媽打來電話,說他回家了,要我晚上過去吃飯。我的心臟不可遏止的狂跳,我告訴自己,我要說出來,我要給這麼些年的自己一個交待,或者,讓他給我一個痛快。可就在那晚,在我心底希望的嫩芽開始悄悄萌發的那個夏日的夜晚,飯桌上,他說他登記結婚了,畢業後就出國去找她。她也在等他。
不記得我當時做出的是怎樣的表情了。或許是麻木的靜默,或許是虛偽的笑著,喃喃的說著些道喜的話,都不記得了。這麼些年,我早該沒有知覺了,不是麼。
有些話,一旦錯過,便再也沒有機會說了。只是未來邈長的歲月裡,我還要多少次一遍遍的悔恨自己的錯過?他該是我的,我才是他殘缺的那半個圓,到底是哪兒出了錯?我要如何才能原諒自己的軟弱?
離開這個城市前,他媽媽去火車站給我送行。臨上火車前一刻,她握住我的手,說: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孩子,我們全家都真心的喜歡你。只是可惜,我們最後無法真正的成為一家人。
我的心裡突然的一陣抖顫。原來,她什麼都知道,這些年的感情,我可以掩飾可以逃避,卻如何能隱瞞得了一個母親的眼睛?
8月27日是他的生日,算來他今年該滿30歲了。希望他快樂,希望他的妻子會多疼愛憐惜他,希望她知道自己得到的是怎樣一個別人思之寤寐,求之不得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