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記憶是一種氣味

我相信記憶是一種氣味

你也未曾遇過 永遠未停下來的我

要你付出不算多

明天愛什麼 怎麼非他不可

其實我比他更清楚 你太大情大性 誰亦覺得還不錯

大概當中包括我〞－－－EdisonChen

張愛鈴說：〞記憶是一種氣味。〞是的。

那是我獨自踏上異地求學報到的第一天，我仍清晰地記得那個下午陽光中飄忽著淡淡的樹葉被曬得奄奄一息的味道。走下在火車站接送新生的校車，周圍嶄新的校園環境沒讓我有多少欣喜．就在感覺快和浸滿汗水的T恤粘成一塊時，我終於在人潮中找到了自己的院系。擱好行李後，給我登記的一師兄讓我先坐下休息等會兒，馬上就有師兄師姐帶我去報到繳費和註冊．我一聲不響地坐在陽傘的角落，像根脫水的茄子，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紙杯裡的涼開水。我四下打望，周圍充斥著各院系自我介紹的廣播聲，更憑添了幾分燥熱．這時，旁邊不遠處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有時聽覺就有這麼奇怪：可以對鞭炮般的噪音充耳不聞，卻又能把特別的聲音聽得真真切切。我尋聲望去，眼球就彷彿挪不開了。兩個女孩，左邊那個，就是你，正在扎一碎花頭巾，旁邊的那個似乎在笑你沒紮好。我就這樣傻傻地看著那張頭巾下的那張臉：細眉，溫柔的眼神和著微笑露出的整齊牙齒．一件純橙色的T恤，洗得略微泛白的牛仔褲和乾淨的帆布鞋。那一刻，我覺得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是音樂嗎？如此的輕柔；是詩句嗎？如此的悱惻；應該是現實吧，如此的清晰......

這時你和那女孩道別，朝這邊走過來了。我趕緊收回目光，作乖學生狀。心中卻在期盼你能走到我們系這邊來。結果，你真的過來了。我眼光仍停在別處，耳朵卻仔細地聽著你和那師兄的對話：

〞新來的？〞說我？

〞對，剛到。這個就交給你帶吧，他們都正忙著帶其他新來的。〞

看來正是說的我。我銜著紙杯，一副無助的樣子，眼光卻依然不敢看你。

你朝我走了過來，輕輕地對我說：〞同學，走吧，我帶你去註冊和繳費。〞

〞哦？哦，好的。〞我還在裝。這時我才近距離的看到了你。你淡淡地笑了笑，轉過身又說了句：〞走吧。〞我趕緊拿著通知書跟了上去。

〞剛才等很久了吧？〞你問道。

〞沒，一會兒。〞

〞一個人來的？〞

〞是的。〞

〞父母沒送你？〞

〞我不願意他們送。〞

〞哦？呵。〞

〞你是二年級，我可以叫你師姐吧？（廢話）〞

〞對，不過叫我V就行了。〞

〞哦，我叫文。〞

......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你帶著我完成了一系列的報到程序．之後領我來到宿舍．我拿出剛才報到開的幾張發票，自言自語道：〞這些紙應該用不著了吧？〞說完就把其撕成兩半，揉成一把扔進了紙簍〞你幹什麼啊？那些收據得留著，幾天後得上交的，你撕了幹嘛啊？〞你一臉疑惑，用幾分責備的口氣問道。

〞啊？我不知道，我以為這些都用不著了，這......〞

〞唉，你這小子，真是。有膠布嗎？拿來我給你補上。〞

〞哦，有的。〞我從包裡翻出，在遞給你時，我看到了你細長的手指。

你小心翼翼地展開紙團，鋪平，拼好，就像幼兒園的老師正在給小朋友們上手工課。

〞有小刀嗎？〞

〞哦？有的。〞我看得出神，竟忘了你是在幫我彌補〞錯誤〞。

你接過小刀，扯出一截膠布，切成幾小段貼在桌子邊緣。之後一段一段小心翼翼地貼上去，那專注的目光，靈巧的手指，像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而那一系列動作，在我看來那麼的優雅，使我沉醉補好後你又淡淡地笑了笑，說：〞好了，收好。〞

〞哦，謝謝了．我太粗心。我請你和汽水吧？〞

〞不用了，這些是我們帶你們該做的。〞說完你要有轉身離去的架勢。

〞可以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嗎？寢室的也可以。〞我佩服我的勇氣，居然這麼快就問你電話。

〞呵，可以。〞你上揚了一下嘴角。

就這樣，你成了我在象牙塔裡第一個記錄下電話號碼的人。

是一見鍾情？我從未想過這會發生在我身上。但，那純粹的橙，已深深地印在那個沒有一絲風的下午......

在隨後軍訓的日子中，你不時來我們連隊給予指導和幫助。當你站在不遠處看我們訓練時，我總在想你是否會在隊列中看到我。那時我每天都在想今天你是否會來。儘管你來時我並沒有喜形於色。而你站在那裡時，我卻又不敢和你目光接觸。我發現自己是漸漸喜歡上你了。而喜歡上一個人的最大感覺是什麼？開心？歡愉？滿足？都不是，是害怕！害怕和她的對視，害怕和她多說幾句話，而更害怕的，卻又是見不到她......

軍訓最後的閱兵儀式上，我們連隊取得了第一名。聽著男生們的歡呼，看著女孩子們拉著要和連長拍照，我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想著一會兒合影你是否會來。結果，你還是沒來。晚上回到宿舍，我猶豫著要不要給你打個電話，哪怕隨便問候幾句也好。

〞喂？〞

〞喂，請問找誰啊？〞

〞哦，師姐V在嗎？〞

〞我就是，誰啊？〞

〞我是文。〞

〞哦，是你啊。呵。〞

我沒等你問出那句〞什麼事啊？〞就搶先說道：〞今天我們連隊得了第一，你知道吧？〞

你笑著說：〞知道的，我當時在上課，別人給我說的。〞

〞那之後的合影你怎麼沒來啊？〞

〞哦，寢室的姐妹要給我祝生，我們出去吃飯了。〞

〞今天你生日？〞我脫口而出。

〞對啊，又老了一歲，呵．〞

〞哦，那祝你生日快樂哦！......〞

〞謝謝......〞

那時起，我記住了你是秤子......

日子就像沒擰緊的水龍頭滴下的水滴那樣不緊不慢地過著。有一天，我不知在哪聽說你是有BF的，只是他沒在這個城市。說實話，我當時知道後有幾許失望。但我又慶幸我的害怕，正是害怕，才沒有對你說出心中的感覺，所以彼此都沒有尷尬。但我知道你是清楚的，因為你總是優雅地讓我們保持著這樣的相處。在你秤子的兩端，你理智地對待著......

為了避開對你不時襲來的想念，我把大部分課餘時間都用在自習室和圖書館，在書本裡去享受文字的營養和慰藉．因為我也從未忘記臨行前父母的叮囑，清楚自己來到這個城市的目的......

冬去春來，乍暖還寒。學期伊始，你給我發來字，建議我去參加國旗護衛隊的競選。想到你就是其中的成員之一，去競選就有可能每天見到你，我欣然報了名。那段日子，我早忘了每日的早起，枯燥的擺手、踢腿等的疲憊，因為站在隊列裡看到你身著軍裝走過旗台時，我的內心是平靜的。當訓練完我們同行一段路或互發短信時，彼此似乎都心照不宣，不提感情的事半個字，只是簡單的問候或是聊聊近來的狀況，僅此而已。有時我會想，這樣簡單未嘗不可。

直到放暑假前那一天，我踏上火車的那一刻，我強烈地覺得我應該說出口。當我在手機屏幕上寫完幾行沒打標點符號的字，按下發送時，我突然覺得輕鬆了很多。你沒有回，這是意料之中的。在這趟駛向高溫季節的列車上，我漸漸睡去......

如同電視劇、小說中的情節，表白後的尷尬接踵而至。整個夏天我們沒有聯繫。返校後，我們同樣沒再聯繫，沒了短信，沒了一起自習。巧的是，國旗護衛隊的競選我同樣落選，彷彿我們從未相識．那個秋天的雨持續不斷，我像一片落葉，隨風飄蕩於教室、圖書館、食堂、宿舍。當我們在偶遇在路燈下、球場上、教學樓走廊時，各懷心事的我們，都匆匆加快腳步，讓那必須打招呼的一刻盡量不要發生，讓目光所交觸之時，來不及撞擊成為火花，就已變成灰燼。那形同路人的擦身而過，使我在深夜的歎息都顯得如此無力……

轉眼又是一年。除夕那晚，我給你發了條祝福的短信，你回了。我接著寫：〞過去的就讓它消散在今夜的煙花爆竹裡．還可以和你是朋友嗎？〞

〞可以的，仍然是朋友．〞秤子是寬容的。

我接著寫：〞或許只有放棄才能靠近你，做朋友的輕鬆和隨意讓我釋然。謝謝你！〞

〞沒什麼，我從未介意．能和你是朋友我很開心．我現在在我們這裡的一座寺廟裡，這裡好多人燒香，香火好旺啊！〞

〞是吧，那，可以許願的。〞

......

窗外的天空和絢爛的焰火在糾纏，大街上的人們在歡呼雀躍，每年千篇一律的春節晚會仍有演員在台上載歌載舞．我躲進房間，點上一支買了一周都沒抽完的mild seven，想著你會許下什麼樣的願望呢？尼古丁的刺激使我感覺頭如灌鉛，在床頭最純粹的橙色燈光下，我昏昏睡去......

......

今天，你就要畢業了，該道別了．之後，再也不相見。

遇見你，需要運氣；喜歡上你，又需要多少勇氣。

此刻，我能做的，只有給你我小小的祝福，盡在不言中的祝福。

年華似水匆匆一撇 多少歲月輕描淡寫。

想你的心百轉千回 莫忘那天你我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