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手錶
我是個懶散慣了的人,不愛戴手錶,可為了上學不遲到,我還是在包裡放了一塊,這表是我母親的,二十幾年前這表還是當時流行的產物。是需要外部給它動力它才肯為你工作的那種,事實上我上學從未遲到過,而這表我多半時間是讓它躺在包裡自生自滅。
平是經過同學的介紹認識的,這天,我實在推不脫同學的好意,答應見一見她說的「表哥」,在我心裡,表哥就是那種一表三千里的人物,於是心裡沒多加重視,以致於後來忘了約會的時間,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就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了,我想這麼久他也應該走了吧!我也不必去了,我突然想他會不會還在那裡?心念一動,於是我就來到一個叫「老地方」的茶館,一進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看見一位男士正在不停的看表,那神情分明是在等人,我悄悄從包裡摸出手錶,也只有在這時,我的手錶才派上用場------因為表停了,所以遲到。來到他面前,我拿表在他面前一揮,「對不起,我的表停了,所以來晚了」表演的次數太多了,所以我臉不紅心不跳的道出了「真相」果然他很坤士的說了聲沒關係,我在心裡竊笑,為自己高超的演技,我剛一坐下,他便說到:「能把你的手錶給我看看嗎?」我一愣,心想壞了,但又只好把表遞了過去,他接過來看了看說:「這表很久了呢,很有些年了吧!」我不加思索的說:「這是我媽的,我已經好久沒用了……」不知不覺說漏了嘴,我連忙住口,看他絲毫沒有察覺,我才暗暗吐了口氣。
接下來他沒說話,我看他的手在我的表上飛快的轉動看,原來他在為我的表上勁,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直到他把表放到我的面前,說道:「以後記得常給表上勁。」那口氣好像我已認識他許久似的,我這才認真打量他,最後的結果是人如其名,是屬於很平常的那種,可不知怎麼的我心念一動,似科對他有了些許好感,我決定和他交往。那天我們聊了很多,我驚奇的發現,我們竟有許多的共同話題。
後來,我答應了他的下次約會,再後來,他成了我的男朋友。
在有他關懷的日子裡,我快樂極了,每次他送我回家,總會為我的手錶上好勁,然後用手扶了扶我的長髮,而每每這時我就會覺得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當最初的狂熱過去,我們的感情進入了人們常說的「摩合期」,平因為有工作,不能天天陪我,而我卻又是那種極愛浪漫的人,認為只有浪漫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漸漸的樸實的平不能再給我任何新鮮了,除了偶爾的關心,他從未說過一句愛我的話,現實的我終日被這種無名的煩惱困擾著,慢慢地和平有了距離,平似乎有了察覺,卻什麼也不說,這使我更加的灰心,而這時班上轉來一個叫維的男生,他熱情、活潑、俊朗的就如瓊瑤筆下的男主人翁,很快我們便熟悉,在打鬧中我看出他似乎對我有「意思」,沒多久我們便成了好朋友,他的一些浪漫行徑常常今我感動不已,這時被浪漫沖昏了頭的我,決定和平分手,平往日對我的好全已拋之腦後,滿腦子裡裝的都是維的浪漫與瀟灑。
與往常一樣,我與平在「老地方」見面,在模糊的燈光下,我不敢看平的臉,十指不安的相互絞著,好半響才低聲說:「我……我們分手吧……」我沒有從他眼中看到預期中的驚訝,他只是很平靜地看著我的眼睛,我心虛的低下頭,他沒說什麼。似乎早已知道我會說出這些話,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伸手從我包裡拿出手錶,一圈一圈的上起勁來,看著他熟悉的動作,我差一點恨不下心,未了,他把手錶放在我面前,用手扶了一下我的頭髮,便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那一刻,我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掉下來了,必竟我們之間還是有感情的,我強忍住想叫住他的衝動,任由他走出我已模糊的視線。
這一晚,我一夜無眠。
第二天,我帶著一種沉重而又輕鬆的繁雜心情找到維,聽完我的訴說,他的嘴張成了「O」型,他說他從未喜歡過我,他對個女孩都是一樣的……沒聽完他的話,我的頭就暈乎乎的,我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我的自作多情,我不知是怎麼回到家的,當晚我就病倒了,在我病倒的日子裡,我不願再見任何人,就連平也被我拒之門外,我已無顏再見他了,在家呆了一個星期,善解人意的母親為我辦了體學手續,我獨自一人來到了北方,離開親人的我第一次嘗到了寂寞與孤單,便越發的思念平,而倔強的我卻不願回來見他。
半年一晃而過,我的體學日期已到,當我再次踏上這片傷心地時,我的心依然揪心般的痛,我漫無目地的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以前常和平約會的「老地方」。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此情此景依舊,我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欲轉身離去,一抬頭,迎面走來一對情侶,女孩嬌小的身子幸福地依偎著男孩子的臂膀,我想起以前和平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是這般依偎著他。
「謙,什麼時候回來的?」一個驚喜而又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抬起頭,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平,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女孩,我強裝出笑臉。
「回來好幾天了,因為要忙著辦理入學手續,所以沒時間通知你。」我胡亂編了一個理由。
「半年不見,你過的好嗎?」關切的語氣一如從前,使我好不容易忍下的淚水又重新浮上眼眶。
「不用擔心,我過的很好。」顫抖的聲音已洩漏了我的心意。
「哦!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了,再見。」匆匆扔下這句話,沒等他回答我轉身就走,淚水在我轉身的瞬間如雨般滑落,這不正是我想要的嗎?
回到家,我無視於母親關懷的眼神,把自己關進了房間,書桌上,一個藍色的小盒子吸引了我的注意,拆開一看,是一款精美的手錶,今我驚奇的是,這表沒有上勁的鍵。拿起附在盒子上的卡片,熟悉的字跡跳進我的眼簾。
謙:
祝你生日快樂。
平
短短幾個字,我卻感動不已,在北方的這段日子裡,他仍沒忘記我的生日,我突然想起那只被我遺忘了許久的手錶,便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找到了,表面上已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在沒有平為我上勁的日子裡,表針早已停止了走動,我小心的擦去上面的灰塵。拉開右面的鍵一圈又一圈的上起勁來,看著被擦的生痛的手指,我淚如雨下,突然明白了支持這表走動的不是裡面的螺旋,而是------平深沉的愛。
我終於知道,由於我的天真,我是怎樣的錯過了一個好男孩,而當我明白了的時候,這一切已經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