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出生在情人節那天的瓶子
新浪星座
認識苗姐夫是九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們正值青春年少,還都不懂什麼星座之類的八卦。我只記得他的生日是2月14日。當年一群不相識的少年為了追尋心中的理想就遇上了。與我同宿舍的莉莉偷偷地愛上了他。莉莉姐是什麼星座我已無從考證了,總之當時她被那孤傲古怪姓苗的傢伙迷得成天都談論他,於是「苗姐夫」就叫開了。當然只有內部人知道,苗姐夫本人並不知道我們每晚如何議論他。寢室裡其他的姐妹早就與苗姐夫熟識,我是新來的,認得他卻沒說過話。在我當時的眼裡,苗姐夫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而我還是成天瘋玩傻笑的小丫頭呢,20歲的界限將我們區分得很清楚。
直到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想知道這個苗姐夫究竟有多大魅力。午餐時我大聲地向各姐妹們宣稱:「今天是情人節,也是咱苗姐夫的生日,為了他和咱莉莉姐都開心,我們請他晚上一起吃飯,好嗎?」
「好呀!好呀!噢……」鷹鷹與我同齡最說得來,第一個響應。其他人只笑不做聲。
莉莉姐一捂臉說:「你這個壞小木總想歪點子。」說完就追著我打。我跑累了,停下對莉莉說:「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單獨請他,但你好想給他過生日對嗎?所以我這樣做也不過分吧?我還不認識他呢,這次也認識一下,讓他這個高手將來對我多關照關照嘛。」
「那誰去請他?我可不去。」莉莉故作不在乎又氣沖沖的樣兒。
「我去請!你就別管了。」我得意得笑著就往門外跑,跑下樓梯正巧與苗姐夫撞了個滿懷,苗姐夫立即後退一步向我點頭表示歉意,我卻高興地大聲說:「你就是苗某人?今晚我們201室的人請你吃飯!晚7點半西門麵館見。」我說完頭也不回一蹦一跳走遠了,鬼知道苗姐夫當時是啥表情!想想當時真有點小土匪的架勢,肯定把苗姐夫嚇得一愣一愣的。
下午的課總讓人犯困,我心不在焉地無心畫畫,總在想如何安排晚上的活動。休息時間同寢室的七姐拉我到苗姐夫跟前,「介紹你們認識一下,這是我們寢室新來的MM--小木,這是你經常聽說的苗某人。」
「哦,我們早就認識過了。」我馬上插嘴,又轉向苗姐夫,「記得今晚我們請你吃飯,你可別以為是玩笑。不信我總也會信七姐吧?」
「好了,把人家嚇著。」七姐一邊笑著回答一邊拉苗姐夫往我的座位上走來,「我們看看這小傢伙畫得怎樣?」
「真糟糕!」我站在他們身後,無地自容紅著臉看他們的表情。苗姐夫看到我那濫畫仍是酷酷的不說什麼。
渡秒如年的下午終於過去,迎來了歡騰的夜晚。我根本不去想自己那糟糕的畫。拉了鷹鷹提前到西門麵館定了位子等大家。還好那個年齡容易飢餓都提前趕到,大家為了座位又爭執了好一會兒,可結果沒像我預計那樣。兩個主角各坐在長桌子的兩端遠遠相望,我挨莉莉坐下,鷹鷹則挨苗姐夫坐下,其他人各就其位。熱騰騰的面端上來,每個飢餓難忍的人都低頭只顧吃麵,原本就羞澀的少年更是借此一語不發。不到十分鐘桌上只剩吃得乾乾淨淨的碗碟,大家相對尷尬一時不約而同地笑了。
「生日快樂!你今天開心嗎?」我一手托著腮幫懶洋洋問坐在對面的苗姐夫。
「謝謝你們!我很開心,我好幾年沒過生日了。」苗姐夫靦腆地笑著,說話聲音像新聞聯播的播音員。
「我們到草地上去玩吧,今天是特殊的節日呢。」我立即又來了精神。
買單後大家奔到草坪上圍坐一圈,苗姐夫仍與莉莉隔了好幾人在他們之間。所有人大聲地說笑著,拿著啤酒瓶輪「吹」。沒一會兒,酒精就把大家的興致挑起,不再是原先那種不自在的感覺。
「小木,給大家來一曲你自譜的歌兒。」莉莉大聲地叫起來,「你們知道嗎?小木會寫歌,不去學音樂而學畫畫真是浪費。哦,苗某人也懂音樂,我聽過他吹薩克斯。你們二人不合作一曲?」
苗姐夫身子微微向前傾,輕聲細語道:「我上次回家把薩克斯放回去了,我不懂作曲,比起小木是小巫見大巫了。小木,你自己唱吧,我們都很想聽呢。」
我心裡只顧想像著苗姐夫在夕陽西下之時,倚在窗口迎風吹薩克斯……那樣子應該很像童安格。忽然被身邊的鷹鷹推了一把我才醒悟,「哦!等我吶?其實我只是想怎麼唱就怎麼唱啦,談不上作曲。」我沒苗姐夫那種謙虛的性子,立即就張口唱起:「我走在回家路上,心裡好想就在你的身旁,行囊裡只有你給我的信,往事一幕一幕在心上……」
苗姐夫吐了一口煙,認真地說:「我覺得曲不錯,只是歌詞有些大眾化,沒有你的個性……」
「我們小木還不夠有個性嗎?」莉莉立即打斷苗姐夫的話,又笑著轉向我,「什麼時候你這小傢伙變歌星了別忘了我們就行。」
「說得很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我沒顧及莉莉的話,反認真地和苗姐夫談起,「我先寫了曲,有曲的限制我總填不好詞,可如果寫好了詞,卻總覺得配不上好聽的曲。所以我想將來有人把這首詞再重寫呢。」
「你使用什麼樂器作曲呢?」苗姐夫更認真起來。
「口琴。起初我玩電子琴,學會識簡譜。五線譜我只會固定唱名法識譜。上初中時特別迷戀唱歌,也寫了好多歌,我同學說只有這一首聽著還像歌,其他的都像鬼唸經。所以我只記得這一首了,其它的都毀掉了。」我說完自嘲地笑起來。
「說不好聽就罷了,還鬼唸經?」苗姐夫也笑起來了。
那一晚我們兩人不停地聊,開心地笑,我都忘了主角是誰。我也忽略了那一晚誰在開心誰在失落。
1995年的情人節就這樣過去了,專業考試也一天天逼近,我們像畢業生似的彼此寫下祝福的話,等待著專業高考之後各奔東西。苗姐夫思考了許久在我的留言冊上寫下他的話,我們到第二年又見面了。
其間我聽說他因在考場「幫助」七姐,兩人被逐出考場,他只好第二年又來到老地方重考。我為了考取更好的學校見到更多的帥哥,放棄去當地上大學的機會,也回到老地方與他相遇了。我們擦肩而過之後才反應過來,同時轉過身看著對方。
「你還好嗎?今年有沒把握?」他不再靦腆,卻還是溫文爾雅地笑著。
「應該比去年好。」我充滿信心地回答,突然又想起什麼,「明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考試順利!」
「謝謝!你還記得我的生日?我……」他收起笑容欲言又止。
「有緣的話,考試之後我們還會相遇的,說不定會考到同一所學校呢。」我立即打斷他,「再見!」
「是。」他低了一下頭說,「再見!」
我們沒考到同一所大學,但我知道他考得很好。八年過去了,我們沒有再見過面,也不曾留下聯繫方式。我收起跌落在牆角的那本留言冊,翻開最後一頁,是他的留言:我的行囊很空,沒什麼分給你。祝願你一生幸福。
「我走在回家路上,心裡好想就在你的身旁,行囊裡只有你給我的信,往事一幕一幕在心上……」我想起了我的那首歌,但是後邊忘記了怎麼唱,耳邊Jay的《雙節棍》已經把它的旋律驅趕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