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女是射手的一場童話

處女是射手的一場童話

　　我喜歡看天，單調的天，單調的雲。「天上都有些什麼？」D好奇，「有時候會有鳥飛過，有時候會有飛機，但大多數時候--什麼也沒有。」我淺笑。兩個女孩就這樣坐在頂樓，兩杯奶茶，細數時光流走的痕跡，有時就這麼一下午。

　　在高一剛進校分班的那天，我遇見D，一個眼神，注定了我跟她成為朋友，最好的朋友。學校很貴族氣，歐式教學樓，氣派而典雅，真是個浪漫的地方。

　　她老笑話我跟一花癡似的，呵呵，其實都很嚮往那種朦朧的美好。

　　二

　　我相信很多時候我們會不自覺地逃避掉很多東西，比如感情上的那些觸角。快樂的也就罷了，最怕的便是那種能讓人撕裂的觸角，疼痛可以讓人失去理智。於是，人往往會讓眼淚去宣洩，有時那種宣洩甚至會帶給自己一種快感，像咖啡因一樣會上癮的快感。

　　高中並沒有曾經期待的快樂，當「友情」變為謀取利益的工具時，它會讓人變得可怕。看到形形色色的人蠻橫地明爭暗鬥，整天勾心鬥角地互相折磨時，真的讓人覺得很無奈。大多數日子我就是這樣惶恐地生活著，或者這根本不能稱為「生活」，只能是度過罷了。我討厭麻煩，更厭惡那些糾結的事情。

　　所以，空虛而且落寞。或許我根本就沒辦法走出那種荒蕪。

　　「儀，試著打開自己，任性冷漠對你沒有好處。」D很平靜。

　　我笑著，只是笑著搖頭。

　　她是個稱得上「冷顏」的女孩，外表冰冷讓人不那麼容易接近，其實內心很火熱。而我呢，有著一張可愛的臉，是可愛的吧，大家都這麼說。

　　可是，我常常就是那樣笑著笑著，然後流下眼淚。

　　三

　　清楚地記得，操場上，當我發現他出現的瞬間，那彷彿是時間裡被遺失掉的一個光年。在湧動的人潮中，他像樹枝一般瘦而堅挺。深藍色外套在他的骨架外顯得很空蕩。

　　我望著他的背影發怔。那一天，陽光燦爛。

　　就在他和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的時候，我朝著他走的方向追去，不去理會D在身後喊叫，只為看看他，看看他的臉。

　　很安靜的一張臉，高挺的鼻樑，皮膚很白。

　　他淡漠空洞的眼神並沒有注意到我。可是，心裡突然很痛，讓我不知所措地想要逃。

　　因為我的有意忽略，D要我下課後陪她去超市買飲料謝罪，在超市，我又看到了他，他的背影。我走過去，他轉身，手裡拿著一盒統一綠茶，刷卡，走人。我拿著兩盒綠茶站在那裡，尖尖的指甲戳在掌心，一時間竟不覺得疼痛。

　　「怎麼，動心了？呵呵！」D在一旁笑道。

　　「嗯。」

　　「真……真的？」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

　　「嗯。」

　　「還可以啦。」她笑笑，「要幫忙嗎？」

　　「不用，就這樣，挺好。」

　　四

　　原來我們都住校。

　　我們學校只有一棟學生公寓。三樓四樓是男生，五樓六樓是女生，當然，樓道是隔離的。

　　他的寢室是四樓從左邊至右的第三個，面向教學樓，他喜歡在早自習打鈴前五分鐘下寢室樓，踩著鈴聲上二樓進班，而且不緊不慢。

　　我沒有像別的女生那樣去找人幫忙打聽自己感興趣的人，為了知道他的班級我因為遲到被罰站一個早自習。

　　一個很吉祥的數字，六。

　　再後來，學校要求住校生集中在自修室自習，在他走後我找到了那個屬於他的座位，桌子上面標示著「高三(六)班，XX」

　　G，他的名字。

　　就這樣，高一上學期匆匆結束。

　　五

　　D告訴我，他去食堂吃飯，身邊有個漂亮的女生。

　　半晌，我抬頭，「哦。」

　　沉默。

　　「為什麼不告訴他呢？你在等什麼？」

　　「告訴他什麼？我不想連朋友也做不了。那很難堪。」

　　「你忘了嗎？有個人說過幸福要靠自己爭取，不要到錯過了再去後悔，等待終究沒有意義。」「你……」「不要說了！」我打斷她，疼痛開始蔓延。

　　「你喜歡他嗎？」她輕聲問我。

　　「喜歡，我喜歡他。」

　　「剛才，他一個人，身邊沒有女生，我那樣說是想你把自己看清楚，懂嗎？」

　　「嗯，謝謝。」

　　六

　　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我，他輕輕地說：」我們試試吧。」

　　「好。」

　　我們開始得很迅速，也很糊塗。

　　我知道，假如沒有朋友的幫助，也許我們根本就不可能開始，因為我只會等，只能等，所以我很慶幸。

　　他是處女座。這種星座的男生感情細膩，敏感挑剔，典型的完美注意者。

　　我是射手座。這種星座的女生活潑開朗，單純樂觀，典型的自由主義者。

　　我沒有告訴他，以前玩塔羅牌，別人說我會跟一個處女座的男生在一起。我當那是個玩笑，直到那時我終於相信了塔羅牌的寓言。我也沒有告訴他，星座書上說，處女座和射手座很容易互相吸引，但速配率很低。

　　因為就算射手座和處女座的配對指數只有1%，我也會去堅守。

　　七

　　和他交往，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他的性格就像外表一樣安靜，靦腆。他不會像別的男孩子那樣給你一些驚喜，不會天天打電話叮囑這提醒那，甚至不會想到該要送你回家。

　　他就是這麼被動，不過，我不介意。

　　他告訴我，跟我在一起他很開心，很輕鬆，不會覺得拘束。即便他不說「我喜歡你」，我也覺得很滿足，因為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是快樂的。

　　他跟我說過他以前的女友，以前的傷痛，我不介意。我不會傻到去奢望他能忘記誰，會不會愛上誰，只希望有我在他身邊他是快樂的。

　　我們到西餐廳吃飯，他在那天俯頭吻了我，他的唇軟軟的，涼涼的，很笨拙的一吻。我詫異。

　　從來沒敢這樣想過。

　　他說，他第一次吻女孩子。

　　我，上揚嘴角，微笑。靠在他懷裡，調皮地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猛灌。其實他沒看見，在我低頭的瞬間，有淚掉落，很輕很輕……

　　八

　　我曾以為自己是倔強的，倔強到任何人都無法改變我的冰冷。但是，倔強的坍塌也能輕而易舉。

　　我變了，因為他變得溫暖。

　　在好朋友面前，要他承認我是他女朋友時，他說得模稜兩可。D問我，你會不會很失望呢？

　　會。

　　回家後發現有他的兩個未接電話，我發短信問他什麼事。

　　他說：「看你還生不生我的氣，我是滿在乎你的感受的。」而我卻跟他道歉--不該任性。

　　「請求原諒的應該是我，是我不好。相信我，我很在乎你。」

　　「你對我很重要，我不想失去你，我很愛你！」

　　我不敢相信，他說，他很愛我！

　　可是，我信了，因為他說「如果你愛我，你就應當相信我，我也很愛你。」

　　就這麼一句。

　　我愛他，愛得變成了我的一種信仰。

　　九

　　知道什麼是孤獨嗎？是在你需要別人時你遍尋不到，在你不需要別人時自給自足，而戀愛是越談越孤獨，便會在凌亂的思緒中不安和掙扎。

　　我們都喜歡藝術，不同的是，他欣賞而我創造。

　　習慣在睡前跟他道一句「晚安」，據說睡前跟心愛的人道句「晚安」，一百天後他(她)就會得到天使的祝福，實現他的一個心願。

　　於是，我等他回句「晚安」足足等了三個多鐘頭，儘管我知道他的回應就像處女座與射手座的配對指數低得令人失望。

　　果然，凌晨兩點，我關上了沒有反應的手機。

　　意料之中而已。

　　我不介意，他沒錯。

　　而當我輕聲說：「那……你走吧。」

　　每一次他都是那麼毫不猶豫地離我而去，沒有回頭，沒有表情，留我一個那樣決然的背影。而每一次，我也是望著那影發怔。

　　偶爾，我會看著他模糊的臉微笑，直到確定他不會看見我的臉，笑容便凝固為一種憂傷。偶爾，我會抱著膝蓋，將頭深深隱埋在臂彎裡，聽他離開的腳步聲，還抱著很傻的幻想--他輕撫我的頭髮，說：「我知道你希望我留下。」

　　可幻想終究只是幻想。

　　我很清楚，他不會那樣做，因為他是G。

　　我從來不先「離開」，更不會提這兩個字，我放棄這項主動權，把一次次可能全給了他，只為我曾對他說過那句「我不會離開你」，我竭盡全力做得最完美。

　　他不知道，我是那樣懼怕消失地愛著他。我已經等了他半年。

　　往往只有失去了才會珍惜，我想或許隨時都會失去他，愛情是最沒有原則和道理的，所以我會不斷地倍加珍惜他。

　　因為他像夢，一場美夢成真的愛。

　　Y說，G是愛你的，你要好好珍惜！我清楚她愛J愛得失去重心，甚至放棄了一切，可惜的是，她沒有得到回報。J也無法明白她的付出和執著。她說：「我羨慕你，真的。我欣慰的是你比我幸福，就算幫我個忙，把我那份幸福也補上，好好待G，他是好人。我注定失去，所以我認了，可你不一樣，你有的東西就要珍惜，祝福你！」

　　是的，我有，非常珍惜。

　　十

　　他說：「我想我還是喜歡你的，畢竟這麼長時間了，但高三壓力太大，我想認真地學一年，為此我必須放棄一些……」

　　是嗎？即便高考是真實的，但依然只是一個清醒的被認為成無奈的理由。我無力再去揣摩，只能成全他的放棄，他的無奈。

　　「我們目前還是做朋友。」

　　目前？那以後呢？

　　只能為了他的「目前」繼續等待……

　　可是，為什麼我們的遇見演變為視而不見？

　　十一

　　我對自己說，畫完G就不在想念過去，然後我把完成畫稿的時間一拖再拖。

　　記得他摟著我一起看《童話》的MTV，他狂亂的心跳。

　　吻著我時，他紅紅的耳根。

　　記得那些童話夢境般的日子，只能微笑。

　　有人說，飛機和愛情一樣，起飛的時候很困難，飛起後如同墜入雲端，一旦乘坐就不能換乘別的航班。也有人說，年少的愛情務必要血肉橫飛才算快意，一邊抱怨一邊絕不離不棄。

　　可我們總是習慣去傷害離我們最近的人，而我們的能力也只限於去傷害那些人。

　　無需血肉橫飛但依舊會很疼痛。

　　十二

　　那一天我們竟會那樣一個不可能遇見的時候相遇，然後擦肩而過……

　　宿命的童話。那天七夕。

　　也許時間是最好的老師，教會任性的小孩，學會堅強，獨自走出傷悲。

　　我從來不知道我也能用盡全部的力量去愛一個人－－儘管你用這樣的方式離開。

　　也好，沒有留下遺憾。我說過，即使你不再愛我，我都會離你一個轉身的距離。哪怕你從來不懂回頭看看，那種奇跡的發生就像處女座和射手座的童話一樣可能得近乎絕望。我還是等你，一直等你，只到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因為，我愛你。

　　End

　　後記：

　　路邊音像店放著一首不知名的歌：

　　給我一雙手/對你依賴/給我一雙眼/看你離開/就像--蝴蝶飛過滄海/有誰忍心責怪/給我一剎那/對你寵愛/給我一輩子/送你離開/等不到天亮/美夢就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