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有貞潔的男人嗎
說不定現在就有人對我這個題目感到不屑，在一個處女膜再造廣告滿天飛的時代，就連女人都不不相信有真心和愛情的時代，居然還會有一往情深的男人？連我都覺得頗可懷疑。要不是我聽了他的故事後，覺得還有一點點令人驚奇之處，怎麼我也得批判一番。
我不是講故事的好手，無法把他的故事講到令人落淚。我只知道他們相愛時有令人驚異的年齡落差。他也有妻室，然而他們照樣走到了一起。看上去和一般男人女人的故事大同小異。時間變得漫長，在那些不能見面的時刻，百般纏綿與激情過後的疲憊成為一些日子的主旋律。在盡情享受歡娛的時刻，沒有人會想到分手，只想到在一起廝守終生。他那時，一再對女友講，他此生只愛她一個。年輕的女友當然樂於接受他的誓言，她才20歲，正是做夢的年紀。接著是常見的私奔，兩個人在愛情的光環籠罩下，因貧窮而相濡以沫，情深且志堅。接著，就像所有廉價小說的情節一樣，她因年輕貌美有了一份好工作，並受到老闆的猛烈追求。她是個好女人，她因為要戰勝自己向他要一個名份。沒有名份。離家多年的男人不知道怎樣向結髮妻子說離婚。女友哭了，為他的懦弱，為自己的愛，終於離去。本來嘛，再高尚的愛情也會墮入世俗的泥淖之中。我們已經司空見慣了。戲劇性的是，另一個女人出現了。當他沉浸在深深的背叛的痛苦之中，可是沒有人理解他。於是他開始了與這個女人的約會。奇怪的是，他急切地想見女人，並不是想向她傾訴愛情，而是每一天每一件事都離不開那個背叛他的女友，他雙眼含淚的傾訴開始時打動了女人，以為這樣一個忠貞的男人太少見了，那個小妖精見錢眼開，不值得你愛。陪他罵了那個女人一個月後，這個女人恍然發現，敢情自己的作用就是聽他的故事陪他回憶來著。為此女人還為這個男人擦過眼淚。男人卻對朋友講自己為前任女友守身如玉。待這話傳到後一個女友的耳邊，結局大家一定料到了。我在一個女人聚會的場合聽到了這個故事。女主角是那個給他擦眼淚的女人。她十分鄭重地告訴大家，千萬別跟那些剛失戀的人打交道。整個一神經病。當場就有人講，看他對以前的女友的態度，就會知道他將來對你如何。什麼呀，我看他眼裡只有自己。萬一他誰也不放在心上，豈不更糟。那有什麼？當事者大聲說，你要一個開開心心的花花公子也比跟一個哭啼啼的男人強百倍。
這一下，我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女人對男人的要求是拿得起，放得下。事實上，拿得起放得下的卻是女人。拿得起又放不下的男人，當然是指那些自以為守身如玉的男人，他們在精神上的自我折磨如此深重。心理上輸不起的感覺更甚於女人。為追求愛情背叛婚姻的道德負罪感，會在感情事告一段落時成為一種自責，末了以愛情的背叛收場的愛情結果又為這種自責加上一些自憐的味素。你說他不哭怎麼辦？為愛情守身如玉，與其說他有道德上的高尚之處，莫不如說他用道德的標榜換取一點可憐的自尊。可是由於在整個事件當中，他的自我意識過分強烈，他已經又通過自我標榜傷害了另一個女人。經歷這樣故事的男人，要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離愛情遠遠的；要麼身邊女人來來去去不見一點真情。前一種情況，好說，他會事業有成給自己一種好感覺。後一種嘛，難說，不付出又可以得到回報的事情似乎很難發生，逢場作戲的日子也不會長久。鍛煉自己的獨立性成為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此種情形只會發生在年齡大的人群當中。新新人類則拒絕此種事件的來臨。他們只要曾經擁有，不需要天長地久。當然沒人會為誰的離去而哭泣，他們也沒有時間去傾訴痛苦。實際上，在這個故事中，我不喜歡那個悲傷的男人，我略感難過的是，假如以後沒有人為所愛的人拿出背叛即往生活的勇氣，我們到哪裡去尋找忠誠。沒有忠誠衡量的感情生活還有沒有吸引力？
從前的女人們往往會被男人的放蕩不羈蒙住眼睛，想不到他們也會哭泣，也會抱怨，只怪男人們把自己看得好死，威嚴有餘，柔情不足。因此男人和女人之間缺少了一些溫婉。實際上，男人的脆弱在真實的層面上，與女人沒什麼不同，現在的年輕男孩，沒了道德的重負，又會對自己負責，他們會哭，也會抱怨，甚至情難自禁，甚至依戀起女人來簡直就像個孩子。當然大多數男人不露聲色，維持自己社會角色的大丈夫形象，只有少數人，在難以支持的形勢下，表露矛盾的真情。他們在女人面前的痛苦傾訴和在男人面前的吹噓一樣，都是為了獲得心理平衡，或虛榮心的滿足。可是因為對象的差異，效果可是大相逕庭。男人不會為了核對你是否征服足夠的女人與你較勁，女人卻會因為你對她的漠視永不原諒。男人在痛苦時需要傾訴，女人是最好的傾聽對象，這裡沒什麼愛情不愛情的。女人不明白這一點。見慣了堅強的男人，一旦見到被痛苦擊倒的男人，女人還真不適應。這不符合她們眼中男人的形象。他怎麼能夠無視我的存在，內心裡她喊道。隨後，她們逃了。
事實上，內心深處，男人們無法掩飾自己的脆弱。除了以道德上的守身如玉標榜自己的高尚外，他們怎麼能讓自己面對那個可怕的現實？他們骨子裡並不是無所不能，更不是堅不可摧。只不過女人們習慣去尋找堅強的臂膀，讓所有男人開始了不情願的偽裝。總有一天，偽裝會被剝去，我們發現男人和女人一樣需要關懷，甚至也需要眼淚。如此，男人和女人有福了。也只有如此，男人和女人才能在不斷探究與尋找中，發現對方。如果沒有這個故事的提醒，我們不是也在不自覺地要求著男人，獨立，物質上富有；堅強，意志上無敵；深情，感情上細緻，最好再符合忠貞的定義。一處不當，處處不合理想。符合要求的男人太少，所以單身的女人越來越多。
看現在的男人，早早覺悟。很少有女友遇見的那種標榜守身如玉型。放眼一望之下，到底男人比女人有心眼有毅力。比如女人感情上有了想法，一定要說，且必須對著男人說，才有得遇知已的快感。所以女人痛苦；她們總是在尋找著永恆的愛人，心靈的知已。本來如果她們會聽形勢會更有利，不幸事情恰好相反。而更多的男人則採取了不說的大政方針，即使偶爾一說，也為我們提供了教訓。不白說。更多的時候，他們小心翼翼，苦心經營著自己的事業，讓自己在社會上保持成功的形象。或索性安之發飴，做一個自以為是的大男人，也沒什麼不好。像是商量好似的，他們在和不同的女人周旋時保持極清醒的頭腦。為了免受傷害，拒絕表露真情。像那個守身如玉的男人，差不多已成為稀有物種。現時的男人，和女友談風花雪月，與妻子講長相廝守，彬彬有禮之中，保持對自己的忠貞。至於快樂不快樂，就只有自己知道了。（文：朱俐安）
《這一代》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