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會錯過
林清玄先生說過,生命中的很多事,你錯過一小時,很可能就錯過一生了。
而我和阿南,用兩小時等來了一生的愛人。
告別一份痛徹心扉的傷害以後,便再也沒有人能看到我的脆弱了。
其實一個人心裡的痛苦,有時就像是腐爛的傷口,越是刻意地不去觸碰它,反而會爛得越深。如果狠狠給它一刀讓它流膿流血,它說不定會很快收口了。可是,我卻不懂得這個道理,我只是掩耳盜鈴地用一種略帶誇張的快樂將自己裝扮得無憂無慮,帶些玩世不恭地出現在大家面前任性而為。
坐在嘈雜熱鬧的人群中,我絲毫不能融入大家的世界,感染大家的快樂與不快樂。我像個局外人冷眼注視著燈紅酒綠裡的一切,彷彿在看一場台詞早已熟記於心的表演。我忽然希望有個人能陪在我身旁,不管什麼樣的人都好,越陌生的人越好。因為這樣他(她)才不會觸碰到我內心深處的傷口。
於是,我選擇了上網。網絡就如同新娘的面紗,朦朧地淡化了一切真誠與虛偽,堅強與懦弱,歡笑與哭泣,高尚與卑鄙。只有面對著冰冷的屏幕,才能讓我不再像刺蝟那樣隨時防備著任何人。隱藏在字符後面的我終於不必再費盡心思地掩飾自己,網友們真誠的問候與關懷滋潤著我。不知不覺中,我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純真與快樂,聊天室成了我最眷戀的地方。
不服輸的個性加上中文系畢業的底子,以及一分鐘100字的打字速度,讓我每每遇到網上論談的對手時都能發揮得特別好。常有認識或不認識的網友找上門來,當然都是些善意的「切磋」。
這不,已經跟「妖刀」爭論了一會兒「天長地久」與「曾經擁有」這兩種觀點到底哪個比較有道理,我是站在「天長地久」這邊的,正輪到我發表意見。「你們男人啊,背棄誓言或背叛自己都可以用一句『曾經擁有』來堂而皇之,然後將逝去的往事偽裝成美麗的回憶珍藏起來。」
怎麼我的心突然沒來由地痛起來了呢?
「……就當做一段美麗的往事吧,……畢竟我們曾經擁有過……」分手那天,那個人也是這麼說的。我突然驚覺那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晰地印在我腦海裡呼之欲出。記憶就像一個上了鎖的箱子,只要將鑰匙插入鎖孔輕輕轉動,各種喜悅悲傷痛苦甜蜜便如洪水猛獸般衝出來,讓人無法抵擋。我的淚水在臉上恣意地畫出一道道痕跡再一滴一滴地落在鍵盤上。
「幹嘛不說話了?去WC應該通知一下嘛,真是的。」抬起頭,妖刀正發著牢騷。
於是強打著精神勉強自己繼續說下去:「只是這顆心被分成無數的碎片。雖然整顆心是殘缺的,但每一塊碎片都寫著愛……」手指居然不聽使喚地將「真誠地博愛」的那個人對移情別戀的理由發的一番厥詞敲擊出來發了出去!
正當我暗暗後悔不知如何往下接的時候,突然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叫「惡夢」的人給我的悄悄話:我不知道你曾受過什麼傷害,可人在失去的時候總會得到些什麼。一件事往往有很多面,你往好的那面去想才能活得快樂。沒有必要為過去的事付出痛苦的代價。
怎麼可能?一個陌生人居然能夠僅憑幾段文字就如此地看穿我,洞悉我的一切!
「你是誰?能給我電話號碼嗎?想和你說說話。」我猶豫著發現這句話,胡亂地猜著他肯不肯。
「好啊。不過我在蘇州,你打過來可能是長途。」他居然答應了!
「長途也沒關係啊,現在便宜。」看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半了,長途話費只按30%收取。
「那我就不客氣了。」這人還挺風趣的。「號碼比較長,要轉分機的,你最好拿筆寫一下,怕記不住。」
「怎麼了?電話號碼是多少?」怎麼半天沒動靜呢?「我把紙和筆都準備好了,就等你說了。」咦,還是沒反應,「你反悔啦?」可我直覺上認為他不可能這樣,也許是掉線了吧,我這樣告訴自己。
妖刀溜下去睡覺了,我就坐在電腦前面木然地看聊天室裡其他的人在那兒說著一些有意思或沒意思的話,等著「惡夢」。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盯著屏幕開始出神,我提醒自己不能把眼睛閉上。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朦朧地看到屏幕上出現一句:「你居然還在!以為你下了呢。剛才電腦突然出了故障,修的時候心裡急得不得了呢。」我晃晃腦袋看了看時間--三半點!我竟然在這兒「癡癡地」等了他兩小時!」雖然對於一個久已習慣孤獨和寂寞的人來說等待已不算是一種痛苦,但真沒想到你還在等……」
老天,真想不通這個「惡夢」怎麼會將我剖析的如此透徹,在他面前我就像個透明人,當然,這個「惡夢」就是阿南。那個晚上我們第一次通了電話。他的聲音很好聽,是我喜歡的那種。
以後,聊天室就成了我們的據點,我喜歡他的風趣和細心體貼,喜歡聽他講那些很有哲理的話,總覺得字字珠璣,然後瞭然於心,往日的傷痕也因此而被越抹越平。
漸漸地,我習慣了在電腦前等他,習慣了在睡不著的夜裡給他發E-mail,習慣了在週末的電話裡感受他的關懷,習慣了牽掛一個人,習慣了有他的日子。
然後似乎順理成章的,在一個輕風柔柔的午後,我收到阿南發來的E-mail,上面只有令人雀躍的四個字:我想見你。
就這樣,我在那天凌晨,用兩個小時的等待換了一個注定這一生不會錯過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