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盛開,往事淡去

槐花盛開,往事淡去


愛情讓我們沉醉,雖然分隔兩地,但相互掛念的心卻從來沒有分開過。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春夏秋冬,天涯咫尺,我們用最誠摯的愛感受著彼此。

(一)

我搞不清楚我和雲算不算青梅竹馬。我們只是在同一個院子裡長大,上同一所學校,從小學到中學。但直到上中學我都沒大和雲接觸過,那時候不屑和女孩子玩。對雲的印象自然是模糊的,只是覺得那時候的她尖聲細氣的,還愛哭。

雲的學習成績一直驕人,而我只是個貪玩的傻小子。中考過後,我上了一所普通高中,雲進了這個城市最好的高中。每天我們幾乎同時騎車離開大院,她衝我輕輕地笑,我不好意思地點頭,然後大家各奔東西--她往東走,我往西騎。

高三那年,父母擔心我考不上大學,跟雲商量,讓她和我一塊兒學習,帶帶我。和雲的正式交往應該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從那時開始,每天雲都和我一起學習兩三個小時。在雲家的時候,雲的父親總是鼓勵我,可在我家時,我媽卻總是當著雲的面教訓著我,這讓年少的我感到很沒面子。儘管雲總是在一旁甜甜地笑,我卻感到很失男子漢的尊嚴。我向我媽抗議過,可是無效。那時候,我想懵懂的情愫已經在心裡滋生了吧,我才會在乎自己在雲面前的形象。

我的成績突飛猛進,半年後,我甚至能從原來的幾乎倒數考到班裡十幾名。老師和父母都在稱讚著我,然而沒人知道,我的進步僅僅是因為我不想在雲面前沒面子。

高考的那年春天,我和雲在開滿槐花的老槐樹下複習功課。淡淡的槐花香弄得我鼻子癢癢的,老忍不住想打噴嚏。我丟下書,「蹭蹭」地爬上槐樹,摘了一大把槐花下來,興沖沖地對雲說:「這個很好吃,你嘗嘗。」可是雲很惋惜地看著我手裡的槐花說:「這麼好看的花,幹嘛要吃啊?每朵花都有一個靈魂的。」看著雲微微皺起的眉,我覺得好像自己是個萬惡不赦的摧花大盜。直到現在我都看不慣吃花粉的行徑,那些花粉裡,我好像能看見一個個美麗的花魂,吃掉她們是極其殘忍的事情。

那天,雲對我說,他們班有個男生喜歡她,經常給她寫情書。我白了她一眼,說:「什麼喜不喜歡的!還情書?這叫早戀!你跟人家早戀啦?」雲撅著嘴嘟囔:「我又沒答應他!是他一廂情願嘛!再說了,喜歡一個人沒錯嘛……」我忽然發起火來,沖雲嚷嚷:「什麼亂七八糟的!告訴那小子,他要再糾纏你,我可不客氣了!」雲不再說話,我也沉默下來。我忽然感覺,雲好像只能和我在一起,別的誰也不行,我容忍不了。

(二)

填寫志願的時候,我的第一志願填寫了和雲一樣的學校。可成績出來,我的分數不夠這所學校,被調到了外地。我能考上大學家裡已經很高興,我這個男孩子是不是在他們身邊讀書,這是無所謂的。可我心裡不舒服,因為我要和雲分開了,她的學校就在我們從小生活的這個城市。

臨走前,我和雲在老槐樹下聊天。雲讓我給她寫信,我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直到她滿面緋紅地低下頭。

雲在給我的第一封信裡說,她很希望我能和她在同一個學校裡。我第一次後悔自己以前沒好好學習。我盡可能地在信裡展示我的快樂和充實,以及我的信心和希望,其實那時候我並沒有確定自己的理想,牽強著,只是因為我怕失去雲。她是那麼優秀。

我和雲的書信越來越多,字裡行間也開始越來越多地涉及感情。逐漸地,我發現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上其他人,雲已經佔滿我所有的青春歲月……當我鼓足勇氣在信裡對她說出這些話後,雲在回信裡對我說,她也一樣。那天,我拿著雲的信從收發室到宿舍一路狂奔,然後一遍遍看那些讓我幸福得不知身在何處的文字。

從此,我開始盼望放假,每個假期便是我的節日。我忍受著相思之苦,等待假期和雲的相見。

大二那年暑假的一個傍晚,老槐樹下乘涼的人們都回家了,我和雲還在聊天。我終於張開口,對雲說出了愛。她用羞澀的沉默給我肯定的答案。那天,我第一次牽雲的手,第一次笨拙地親吻她,說出生平第一次最真摯的愛……大學時光是那麼折磨人地美好。因為有雲,我感謝愛情的美好。也因為見不到她,我倍受思念的折磨。愛情讓我們沉醉,雖然分隔兩地,但相互掛念的心卻從來沒有分開過。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春夏秋冬,天涯咫尺,我們用最誠摯的愛感受著彼此。

大學畢業後,我沒能如願到我和雲說好的城市工作,雲考上了那個城市的研究生,我回家做了公務員。我和雲相隔得很遠,我發誓我會去她所在的那所城市,我會努力地工作努力地賺錢,我會娶她,我會給她幸福的生活。雲說她好像有些害怕進入社會,繼續讀書是深造也是逃避,她說她父親還想讓她出國,她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只會接受,不懂爭取。

我漸漸感到和雲的差距。我努力工作,想做出一點成績,讓她認可,讓她父母認可。雲忙於課題研究和出國準備,我們之間的聯繫漸漸變少。然而,我發現我越是努力工作,越是感到與雲的差距,好像我們走著的是一條方向相反的路,彼此越努力,離得就越遠。我經常莫名其妙地煩躁。

(三)

那年的冬天,我和雲說好春節她跟我回老家看看。但在放年假的前幾天,雲打來電話,說她春節回不來了,因為有個課題正在進行,導師要帶她出門,寒假基本取消了。我在電話裡沖雲發火了,她哭了,很傷心,掛斷了我的電話。我在電話「嘟嘟」的忙音中發愣,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忽然感到她將不屬於我。我開始恨我自己,覺得自己很難像原來所說的那樣給雲幸福的生活。

那個春節,雲沒有回家。我也沒回老家,一個人在家裡待著,哪兒也沒去,默默地接受了這種無奈。我覺得她就像天上的風箏,以前離我再遠,總有一根線連著我們,可漸漸地,這根線越來越長,直到斷掉。我不知道是我放棄了她,還是她放棄了我,也許是我們相互放棄。

總之,我和雲相互放棄了,從那個春節開始。

(四)

後來,我們家搬出了從小生活的大院,存在著老槐樹萌生了我愛情的大院。後來,雲還是馬不停蹄地出國了,我依然忙忙碌碌地工作。我們之間的聯繫漸漸變成偶爾的電話或者E-MAIL,父母有時會埋怨我放棄這麼好的女孩。我的心會顫抖一下,然後恢復平靜,我知道,越來越長久的人生路上,她不屬於我。

今年春天,槐花盛開的時候,大院那裡要改造。房子要拆了,樹要砍了。我想,往事也該漸漸淡去了吧!那次路過大院的時候,我回去了一趟,站在那棵老槐樹下靜靜抬頭看,清清的槐花香縈在鼻端,一切都將不復存在,新的樓房會建起來,我和雲的新生活也會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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