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葉玫瑰

九葉玫瑰

  天,就快要亮了,屋子裡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以後,這兒就是我的家了. 這套單人公寓是從一個朋友的舅媽那兒租來的,屋子不大,可在我獨具匠心的佈置之後,就成了一個溫馨的小窩了.
  "桌子上好像少了點兒什麼..."我琢磨著,在門邊的大紙箱裡扒出了一個相夾,相夾裡的照片是一個活潑而有靈氣的女孩的,在她的旁邊是我用水筆畫上的九葉玫瑰.

  和她分手已經好幾年了,可我怎麼也橫不下心把桌子上那塊屬於她的地方清掉.
她叫芳芳,是我大學時的校友,剛剛認識時並沒有太多交往,後來我意外地發現我們倆都愛到郊外的一條小河去尋找靈感,她是去畫畫,而我,則是寫歌.時間一長,每次去的時侯就一起上路,一起回校,有時我會帶上吉它,和她一起在大自然裡邊彈邊唱,感情也越來越深.後來有一次,她要我抱著吉它坐在河邊一塊大石頭上給她當模特兒,然後便全神貫注地畫了起來.我坐在那兒實在無聊,卻不敢隨便亂動,只好看著腳下的河水輕輕淌過,忽然, 一股靈感湧上心頭,於是輕彈吉它在心裡寫了一首歌.

  當她畫完時,我已經坐得腰酸腿疼了,艱難地走過去看看她的畫,真棒,畫中的河水像是馬上就要流出來的樣子, 而畫中的我,兩眼深情地注視著懷裡的吉它,就好像吉它是我生命的全部.
我問她借這幅畫,說想要回去好好欣賞,她爽快地答應了.

  一周後的另一個週末,我們又一起來到這兒,我把畫還給了她,然後抱起吉它往一塊大石頭上一坐,自彈自唱起來.她輕輕地打開了畫卷檢查保管得怎樣,可我卻知道她看畫時是什麼樣子,因為畫裡,那個懷抱吉它的我,已經被我改成了一個男孩在靜靜流淌著的小河邊,深情地看著懷裡熟睡的女孩,而那個女孩,就是她.在畫的一角, 用並不雋秀的字寫著一首歌,就是那天的靈感,也就是我此刻所唱的歌.

  深情,專注,吉它聲中隱約著我的輕輕歌唱,在這一刻的畫卷裡飄散.
  待到曲盡我回過頭,發現她待待地站在那兒,淚水淌滿了臉頰.
  我輕輕走過去,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輕輕把她摟進懷裡,輕輕在她耳邊問道:"你願意在我的肩上靠一輩子嗎?"
  她忽然一下子把我摟得很緊,使勁地點頭,說:"嗯!"
  然後我們依偎在河邊直到很晚,不怕蚊子咬.那晚,她在那幅畫上畫了一朵九片葉子的玫瑰,希望我們的愛情能夠天長地久.

  一年多之後,有天早晨她突然紅腫著眼睛來到我面前,說她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那朵九葉的玫瑰凋謝了,她好怕.我笑了,笑她太笨,笑她太傻,笑那只是一個夢她也放在心上.
可那次以後,她再沒有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據她的室友說,是因為她在海外的父親經營破了產,被迫要把她嫁人抵債,而她,又是一個十分孝順的女孩,為了父親,便忍痛離開了學校,離開了我.還聽說她收到父親來信那天整整哭了一晚,第二天走的時侯一次也沒回頭.

  從那以後,我每天都會到小河邊去,河水好像那晚她流的淚水,那麼多,也好像我的淚水,那麼燙.我每天都待到很晚,不怕蚊子咬.

  如今,來到這個城市已經兩年多了,每天都是早八晚五的,也經常寫歌,也賣給很多唱片公司很多歌.
這個城市,是當初我跟她約好要畢業後一起來的,來這兒工作,來這兒生活,在這兒相愛,可如今,就只有我一人.

  "不想這些了."我欺騙自己說,"去河邊吹吹風吧......"

  天邊只有一絲光亮,大地還是在一片黑暗中,藉著路燈,我漫步在濱江大道上.
以前,無數次曾想像過和她一起在這江邊吹著風一起看日出日落,不知道現在的她,是否一切都好.

  我扶著江邊的扶手欄,看著江水滾滾而去,一艘艘貨船來來往往.江對岸也有一個女孩在看著天邊的彩霞,我看不清她的長相,因為我這150度的近視眼,讓我看不清週身10m開外的物什卻懶得戴眼鏡,不過,她的身影好熟悉.

  就這樣看著日出看著她,直到天完全亮了.她好像也在看著我,只是隔得太遠,她一直在看我,讓我覺得好奇怪, 直到她抬起手在臉上抹了一下,是在擦淚,還是眼裡進了灰,但我卻認出來了,是她!
  我不知道此刻該怎麼做,腦子好想回去睡覺,可腿卻拚命地奔跑,向最近的渡江碼頭奔跑.
  當我下了渡船,卻再也找不到那個身影了,揉揉眼睛,一夜未眠的大腦安慰我說那只是幻覺.

  一周後,我和同事逛街時在地鐵站裡看到一個大幅的鑽石手飾廣告,那個碩大的特寫鑽戒竟然是朵九葉玫瑰,只是跟以前我畫的不一樣.
  "誰構思的廣告,蠻不錯的!"同事說,我笑了笑.
  路過美術宮時看到美術宮正在舉辦畫展,作者是位海外華人.我跟同事我們兩個對美術都挺感興趣,於是便進了美術宮.
  作者的水平確實很高,每一幅都好像在講述一個故事,一件心事,讓人不想挪開腳步.最後,在展廳的盡頭,我停在了最後一幅畫前,被它的畫面深深吸引住了.這幅畫中,靜靜流淌的小河邊的大石上,一個年青的陽光男孩深情地注視著他懷裡熟睡的女孩,畫的一角有並不雋秀的字寫的一首歌,還有一朵九葉的玫瑰......

  同事驚訝地問我:"咦!這首歌不是你賣給滾石的那首嗎?"
  我笑了笑說:"這首歌也屬於她."
  同事不解,我沒有再多說.

  離開美術宮我就回家了,我不想刻意去怎樣,更不想去拼去湊那種所謂的緣分,我只想回家去繼續寫歌,繼續過我已經習慣的生活.

  後來,聽說那個辦畫展的海外華人已經回了她定居的國家,我才鬆了一口氣,這才像越冬的狗熊一樣又開始外出覓食,跟朋友逛街,打保齡,哎.......憋了幾天都快憋壞了.

  傍晚的時侯又來到了濱江大道,天邊像火燒的一樣,紅.
  吹著江風,看著江裡來來往往的船,我的心情格外的輕鬆,好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真舒服啊!

  站了好長一段時間,我才決定回去了.
  順著濱江大道往回走的時侯,無意間抬頭看到迎面有一對夫婦帶著孩子走來,我很詫異,那個女的就是芳芳,怎麼會..........她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但我很快反應過來,也許從頭至尾都是我的誤會,把她當成了那個畫家;也許那個畫家確實是她,只是她並沒有離開這個城市,但不管怎樣,她都曾在我的生活裡寫下了難忘的一葉,這一刻,我很坦然,笑著向她揮了揮手,說了聲 :"你好!"然後和她擦肩走過.

  讓風去體會我們彼此的感受吧,我只想過得自在些,因為九葉的玫瑰,根本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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