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魚
「痛痛痛!」射手一邊拔眉毛,一邊對著鏡子,鏡子裡的臉因痛而皺成一團。「要不是因為被笑,我才懶得拔咧!」他咕噥著,想起國中時期有位女生指著他連成一條線的眉毛大喊:「一眉道人」,從此以後,負責讓眉毛變成二條便是他隔幾天要做的例行工作。
出了宿舍門,照例買了早餐,忽然瞥見店裡的水族缸,看著裡面一條條悠哉的魚,想起前幾天自己做了一個怪夢。夢裡的他變成半人半馬,拔箭張弩,正瞄準空中一隻會飛的魚,就在箭射出去的同時,他驚醒了,反覆思索幾次,都不明白這夢代表的意義。「早安!」一句話和一記肩膀輕拍,中斷了他紊亂的思緒,原來是同班同學--獅子。
「聽說班上轉來幾個不錯的女生喔!」獅子用手肘頂了頂射手,「怎樣?說不定你未來的女朋友也在其中喔!」射手搖搖頭,說道:「再說吧,我只對課業和籃球有興趣。」「少來啦!每次都喜歡在女生面前裝酷!」獅子不屑說道。走進教室,舒服地吃完早餐,看見前方一群女生,熟悉的面孔中,雜著一張陌生的臉,半長不短的發,配著白皙清秀的五官,不甚高的身材,穿著淡色系圓領的連身裙,在晨光下,她笑得很燦爛。射手仔細打量著,通常這類女人,他是把她們歸為「可愛」類,而他自認為最受不了這一類的女生,不夠獨立自主,任性依賴。高中時他就遇過一個可愛的學妹,整天學長東學長西的,一直纏著他幫忙,令他好生反感。對他而言,怕麻煩的他是絕對不會去沾惹這種女孩的。
「告訴你,女人分為美麗型、可愛型、清純型、行李類和傢俱類。」射手咬著排骨。
「什麼叫行李類和傢俱類呢?」嘴角沾著飯粒的獅子一臉疑惑。「所謂的行李類,就是可以帶著到處見人到處跑的,而傢俱類的,就只能放在家裡藏,見不得人的那種。」
「什麼鬼形容!這種事情只有你掰得出來!」
「我啊,最喜歡美麗型和清純型的,那種看起來最賞心悅目。」
「有人要就不錯啦!還分什麼類型!」
在射手的感情層面,他喜歡古靈精怪的,他認為最中意的女人,就要有著天使般的面孔,惡魔的內在,怪點子源源不絕,好讓只有三分鐘熱度的他永遠也不會對她失去興趣。
下了課,洗完澡,射手穿著短褲,踩著涼鞋,便出去吃晚餐。當他端著餐盤選定坐位,看到了由遠而近的燦爛笑容。「嗨!你是我們班的對不對?我是新來的轉學生。」「呃……妮好。」射手被突如其來的招呼嚇了一跳。「你住這附近?」「是的。」「真巧!我也住這附近。」就這樣,射手在邊吃晚餐的情形下,對轉學生雙魚有了初步的瞭解。他所想像的雙魚果然是可愛的那一型,從課業不懂一直到小狗小貓,嗯!典型的小女人。他專注而仔細地看著她說話的表情,覺得非常生動有趣,理所當然的,這頓晚餐在還算愉快的情況下結束。之後他們便常常有交集,不論是功課報告,或是吃飯什麼的。
「喂,你最近和轉學生雙魚蠻好的嘛!」獅子一臉狡詰。
「哪是啊!只不過報告同一組又住得近而已。」不以為然的射手。
「喔!那麼我就不必告訴你她有男朋友嘍。」
「什……什麼?那……不干我事。」
射手躺在床上,反覆思考著獅子的話,「不可能吧?看起來不像有男友吧?算了!反正她也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還是別想太多了。」沉沉睡去的射手,第二天早上遲到,「都是獅子亂說,害我胡思亂想!」一邊埋怨一邊刷牙,連早餐都沒買就向學校奔去。途中他看見眼睛紅紅的雙魚,坐在小棧亭裡,射手先是一楞,繼而決定走進去打聲招呼,沒想到不打還好,一進去雙魚的眼淚就像決了堤一般,令射手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怎麼了?」
「我……嗚……我看到一隻小狗死在路上……嗚……我好難過喔……嗚嗚。」
這……這也太誇張了吧!射手心裡想著,臉上卻絲毫不敢表現。
「那……你不去上課嗎?」
「我早上沒有課,我好同情小狗狗喔!嗚……」
「別……別哭了,狗……狗死不能復生嘛!」
「可是,人家很傷心嘛!好好的一隻小狗,還沒變成大狗就死了!」雙魚啜泣著。
天啊!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人活著!把同情死狗的時間拿來打球,對射手還比較實際。看雙魚一臉如喪考妣,令射手幾乎忍俊不禁。
「好了啦!你愈哭對小狗愈不好喔!」射手故作一臉正經。
「為甚麼?」止住了哭泣的雙魚,一臉疑惑。
「因為它會不安心,就不能上天堂喔!」
「真的嗎?那我不哭了。」
雙魚拭去臉上的淚,開心的笑著。「這女人情緒變化也代大了吧?」射手想著,反正已經遲到了,便索性坐在小棧亭裡吃早餐。慢慢的射手覺得,其實雙魚並沒有想像中的柔弱,從閒聊當中他看見她眼中閃閃發光的自信與獨立,不禁有些心動,猛然又想起獅子的話:「那我不必告訴你她有男朋友嘍!」令射手迷惘惆悵好久…。
一邊拔著眉毛,射手還是想著雙魚及有關他們相處半個月來,所發生的種種。當他想到她是否有男友時,心頭和眉頭突然一陣刺痛--糟了!他弄傷眉頭了!突如其來的意外令他更加沮喪,他開始受不了這種坐立不安的感覺。貼上青春痘貼布,射手出發到學校。
「哈哈!你的眉毛被蟑螂咬到了嗎?」獅子揶揄著。
「亂講!蟑螂休想爬到我臉上!」射手一臉不高興。
「你怎麼了?怎麼受傷了呢?」雙魚忽然湊近射手。
「沒……沒事,我……我擠痘痘啦!流……流一點血嘛!」射手語無倫次著。
下了課,射手失魂落魄走在路上,被雙魚叫住。
「喂!你怎麼了?你的腳黏到東西了啦!」
「真……真的嗎?我看看……。」射手邊覺得丟臉邊檢視一番。
「我看你這幾天怪怪的,你真的沒事嗎?」
「我……沒事。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你……有男朋友是嗎?」射手埋怨自己太直接。
「沒有,但我有喜歡的人了。」雙魚一臉幸福與羞澀。
怎辦?她有喜歡的人了!那我呢?我還有希望嗎?射手對著鏡子喃喃自語,從與雙魚認識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月了,如果向她表白,會不會太快了呢?唉!火象星座的缺點,就是耐不住性子。射手自怨自艾,歎氣歎得忘了吃晚餐。他想起好友曾告訴他一句話:「有些人你錯過了會後悔!」於是射手心裡有了決定。
星期日,射手約了雙魚喝茶,閒聊一陣子之後,射手決定導入正題。
「妮……妮喜歡的人是誰啊?我們班的嗎?」表面鎮靜心裡不安的射手。「嗯,你答對了,他是個好人,雖然有些女生說他很冷漠。」
「冷漠?」射手開始運用思維去過濾班上每一位男生。
「嗯,可是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那只不過是他為了掩飾害羞的面具。」
雙魚喝了口茶。
「那……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射手正襟危坐,「我?喜?歡?你!」
「呵呵!別開玩笑了!」雙魚臉上笑著,眼角卻滲出淚。
「妮怎麼了?是我說錯話了嗎?」射手手忙腳亂……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你不該騙我說喜歡我。」雙魚開始啜泣。
射手花了好大一番唇舌,開始描述他如何注意到雙魚,以及慢慢被她
吸引到逐漸喜歡上她,於是雙魚開始有了笑容,笑得比射手之前看過的還
要絢麗。於是他提起勇氣開口:「妮願不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呢?」
「不願意……騙你的!」雙魚笑得一臉狡詐。
「我問你,那你把歸為哪一類?行李類或是傢俱類呢?」
「咦……?你怎麼知道我的……?」射手一臉茫然。
「嘿!我可是知道你不少事情喔!」雙魚開心地笑著。
完了!射手心裡想著,看來他真的遇到了披著天使外衣的小惡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