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與巨蟹的三分之一個夏天

白羊與巨蟹的三分之一個夏天



新浪星座
       白色冰絲短裙,洗了晾到太陽底下。看它在鐵絲上紋絲不動地蒸發水分,內心覺得平靜。不同於棉布裙,它有著光滑乾脆的質感,摸上去是流淌的感覺。
    
      我享受這個季節裡流汗、灌冰水、洗澡,然後光腳在木地板上大走特走,蒸發一身
    的情緒。出門時再勇敢得如同那驕陽。
    
      然而。在這個夏天已經過去三分之一的時候,我的愛情依然沒有顏色。
    
      三月的白羊座女子。酷愛自由,個性極強,不滿足平淡生活,適合面對競爭,熱情且永遠天真未泯。
    
      七月的巨蟹座男子。性情溫和,深居簡出,舉止穩重。對新鮮事物很感興趣卻同時傳統戀舊,缺乏自信。
    
      而事實亦是如此,我和波嚴格符合著星座分析上的種種。但我一直固執地認為自己足夠美好到可以給他幸福,雖然他卻一直沒有愛上我。每次告訴波我愛著他的時候,他會認真說:「我不能喜歡你。我已經有女朋友,叫雅思,她在國外。」 「雅思?聽名字就知道是個想出國想瘋了的女人。」然後我會馬上後悔自己的措辭,至少應該換成「女孩」或是「人」。因為波會介意。
    
      覺得天氣越來越像八月。天高人浮躁的八月。而波就在這個時候象被人施咒似的來告訴我他要去英國。問他原因,他轉身說有點事辦。留下一個高大背影,讓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寂寞的背影。
    
      我像大頭蒼蠅般四處打聽,出沒於他的朋友圈裡,甚至公司。這段時間小言一直陪我,她是最真誠的同謀。值得安慰的是一周後我們終於從他的同事口中得知他去英國找雅思了,陪她完成畢業論文答辯。我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小言小心摟著我的肩膀:「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也許只是因為他們是同一專業的,所以波可以幫到她。你知道就算是陌生人,他也會去幫忙的。事情辦完波就回來了,她留在英國工作或者繼續深造什麼的。」
    
      不知道該想什麼。
    
      抬頭長歎一口氣。告訴小言我要去西藏。
    
      去西藏是許多年以前就有的夢想,神秘且美麗。直到波成為我的鄰居,這個行為被賦予新的意義。因為不同的目的帶者完全相反的心情。目的只會有兩種:一種是為淨化靈魂,讓自己變得更純淨真實,好讓他覺得可愛;悲觀的目的是為勇敢面對他的不愛我而去,獨自向上帝傾訴我的美好感情。
    
      沒有報名旅行團。我背著旅行包和相機上路。臨走遞給小言一封信:「如果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怎麼過。如果我回不來,這就算是我的遺書吧。交給我的父母。」小言追到樓下說要送我,表情比去送殯的人還慘。我笑著揉亂她的頭髮:「想我的時候打個電話吧。如果我真活不下去,一定打電話給你。」然後我們抱在一起,她的眼淚流了一地。
    
      為了不受再多折騰,我選擇最安全的路線。
    
      乘飛機到雲南,從香格里拉到德欽縣,在這裡有去昌都的班車。坐在班車上,偶爾從睡夢裡醒來,看窗外永遠是寂寞的公路,一直一直往後退區,又向前荒蕪延伸。如此景象不如埋頭蒙臉睡下去。睡個天昏地暗,千秋萬代。
    
      很順利到達昌都。搭上去拉薩的臥鋪車。
    
      另一個世界。
    
      遍地的瑪尼石堆,路邊磕長頭的藏民,信徒手中不停轉動的轉經輪,連天空也顯得格外美好。朵朵的白雲像極了整片的蠶絲,碎點就如柳絮,輕幽恬淡。站在南郊的太陽島環望拉薩,整個城市被四面的山脈如蓮花般環抱。我的精力忽然變得格外充沛,走了很多地方。
    
      拉薩的確是個日光城,這裡的陽光也格外純淨。站在布達拉宮下,像瞻仰世上最華麗的聖殿。喜歡伸出手掌把手指分開,看陽光透過去,感受寂寞的溫度。大昭寺的青色石板泛著白色印痕,酥油燈在身旁排成長列。曲徑通幽的八廊街,四處經幡飄揚。坐牛皮筏來往在拉薩河,河水清藍幽靜,陽光在上邊跳動,棕頭鷗在河面嬉戲。在止貢提寺看到天葬台。聽人說經活佛灌頂的人死後靈魂可以出竅進入三善趣境界而不會入地獄……
    
      此後去了日喀則。氣候溫和,日照充足。還有綿延的群山,河谷良田,甚至亞熱帶叢林。多樣的景觀,齊全的美食讓我留連。於是找了飯店住下。
    
      小言每天都打電話給我。說她種的花開了,小狗狗丟了,泡麵糊了之類。小言就是這樣一個孩子。我知道她只是想確定我還活著。可她不善於製造話題。
    
      在日喀則的日子,我變得像寵物一般,願意就那樣懶洋洋地看看陽光,揮霍生命。沒想再去旅行,大部分時間待在房裡睡覺,想要清醒的時候就去大廳買酒喝。愛上青稞酒。很低的度數可以縱容我買醉,不必擔心自己是否可能失態。像一個不會游泳的人,可以在岸上深吸一大口氣然後一沉到底的感覺。有時會跟老闆的兒子玩遊戲。一個皮膚黝黑的聰明小男孩,從顧客那裡學會不錯的漢語,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卓巴。
    
      有天小言打電話時問我什麼時候回家。
    
      才知道我已經離開兩個月了。原來自己還可以在這樣的離別裡過活的。我要了很多酒菜,叫來卓巴跟我一起大吃大喝。他的眼睛明亮清澈,似乎對我的行為很不解,問我:「姐姐,為什麼你和哥哥一樣,每天都喝這麼多酒?」我一飲而盡:「是嗎?卓巴還見過比姐姐喝得多的人?」 「那個哥哥啊。剛才我看見他喝得哭了。」心裡緊了一下。我要卓巴帶我過去,想要看看那個人。
    
      看到波的時候,我幾乎已經認不出來。身上的白襯衫佈滿突兀的褶皺,頭髮蓬亂,下巴長出好多胡茬。面前撒了一堆空酒瓶。
    
      杵了很久。我坐到他身邊叫他的名字。他抬頭看我,臉上還有淚痕,睫毛上的淚滴象濃霧籠罩住我,不能呼吸。我抱住他:「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讓自己變成這樣?你就不能幸福一點嗎?」波的眼淚浸濕我的肩膀,我感覺到他在顫動。
    
      波說當時雅思打過電話告訴他要答辯了,他就決定過去照顧她。本來是想給她驚喜,卻碰見她已經跟別的男人同居。
    
      我聽著,像聽一段老套俗氣的劇情。而波顯得很不可思議,似乎這是他聞所未聞的事情。我終於看到他對雅思的愛情。純粹到不食人間煙火。
    
      我沒開口。靜靜聽,清醒地覺得疼。
    
      波說了很多話,最後問我為什麼也在這裡。
    
      我笑。每次看波的臉,我總希望自己是笑著的:「談了次戀愛,然後被他扔下了。」
    
      波一臉詫異。
    
      我說:「我現在打個電話給他。」
    
      我撥通了電話號碼:「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遇見你,也不知道你為什麼在我愛上你的時候離開,更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在我還愛著你的時候又出現。」我說不下去,把手機遞給波,說:「你來罵他,我開不了口。」波接過去,很生氣地說:「我知道她很愛你,因為我從來沒看見她哭過。這麼好的女孩都不愛,你小子真他媽的混蛋!」掛掉電話之後,波說他罵得很痛快。當初看到跟雅思在一起的男人時就想這樣,可他罵不出口。
    
      第二天,我們回家。
    
      飛機升到高空的時候,我感到無比自由。沒有家,沒有西藏,沒有英國,卻有他。
    
      走到門口的時候,才發現我根本沒帶鑰匙。想到自己當初大概是傷心過度,已經沒有回家的概念了。波把我的行李放到他房間。我們到客廳喝咖啡。我忽然想到波是否會留戀我們在西藏小飯店的相遇,是否同樣希望這樣在隔了透明玻璃的陽光下喝咖啡的時光能繼續下去…… 陷入幻想。
    
      波忽然起身去按下電話錄音。我手裡的杯子幾乎要掉下去。然後我們聽到這樣的聲音:「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遇見你,也不知道你為什麼在我愛上你的時候離開……」波忽然轉過身盯住電話,手裡的杯子掉落到地上,濃郁的褐色液體汩汩地翻騰出來,滲入地毯,轉眼不見。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我知道她很愛你,因為我從來沒看見她哭過。這麼好的女孩都不愛,你小子真他媽的混蛋!」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我只想暈過去算了,暈個天昏地暗,千秋萬代。
    
      寂靜……
    
      然後。波說:「我真的是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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