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情為何物
其實那只是一張全班幾十人合影的、一個站在角落邊上的女孩的黑白照片,從我看到這張照片的那一瞬間起,卻從此讓我知道在世界上(也就是在我自己的學校裡),竟然存在著這樣一個完美的天使、女神。
那是在大一的第一個學期的一次校園合唱節後的壁報欄前,只是對著一小片黑白的影像、在還沒見到真人的時候,我就得到了我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樣獨特的感覺。幾天以後,我在食堂見到了這位安琪兒。沒有任何話語可以形容她真人的美麗、她的典雅,她的出現直逼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我發狂似的到處查探她的個人資料,很快我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她的班級--僅僅比我高一屆。
我們那時候是個保守的年代,男女生互不說話,一切都以學業為重。
我每天都早早地趕去她常去的閱覽室,遠遠地窺視著大門邊上她常坐的座位,期盼著她的出現……
雖然她比我早一年畢業,上帝保佑,她居然留校當了老師,這樣我還可以常常在校園裡遇見她。
我見過她興高采烈的樣子、也見過她憔悴的模樣、甚至還有過四目赤裸裸長時間直視的交流--在那深深的靈魂之窗裡,燃點了我生命的一切!
為了我心底的美神,上帝啊,我能奉獻什麼,才能獲得我這永生的幸福?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她沒在校園裡出現,經瞭解,她是帶學生出外實習去了。那是一段漫長難熬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校園她往日經常出現的地方閒逛。
山崩地裂的那一刻終於到來了。那天我剛從演藝廳出來,就看見她從校外回來,低著腦袋神色緊張地匆匆往宿舍方向走去。在她的身後,竟然跟著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當時看到的情景,至今仍深深銘刻在我腦海裡,每日都撕裂著我的神經。
從此我陷入了情感的地獄當中,書也沒法讀了,畢不了業,我如何去面對含辛茹苦供養我念大學的父母,面對一直支持我出外求學的家人朋友。
如果從此把這一切都忘記的話,又如何對得起自己內心激揚澎湃的愛情呢?
我決定把一切都對她和盤托出,希望以積極的態度主動解下這內心的重負。
一天晚自修之後,我在校園裡跟上了她。
"X紅",我第一次把這個名字喊出口來。
她驚訝地回過頭來,茫然地看著我。
"我們可以談一會兒嗎?"我鼓足了勇氣大聲的說。
她點了點頭,跟在我後面,逆著從教室湧出的人流來到了我搞畢業創作的演藝廳。
掩上門後,我們兩個單獨面對面地坐下來,我第一次可以近距離地欣賞她的美麗,那對我來說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震撼。
在那短短的訊間,我腦海裡閃過了無數的念頭,這是一個美麗、幸福、神聖的偶像,我決不能"人為地、粗暴地"去改變她的一分一毫。那感覺,就好像俗話說的那樣,"放在地下怕摔著、捧在手裡又怕化了。"
我下定了決心,我只是向她提出做一個好朋友的要求,只要她能以一個朋友的身份,支持我把學業完成就行了。
命運的轉折就在一瞬間發生了,我們的第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大樓的電源總閘就被突然拉下,演藝廳裡頓時變得一片漆黑,我當時只感到她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般從我前面的椅子上彈跳開去……
這幾十年我一直都在後悔,當時我為什麼要把她帶到快要停電鎖門的教學大樓,而不是走到寬闊的運動場去。可惜,命運是不可逆轉的。
當時我即刻安慰她說,"沒事的,演藝廳還有動力電。"
當我用動力電點亮一盞射燈後,我們重新坐了下來。這時她開始慢慢地從驚魂中安定下來,想主動地搞清楚到底發生著什麼事。
她主動問我,"你是不是那個...意思?"
我趕緊否定說,"不是的!"都什麼時候了,還要硬撐?
本來我心底的原意是不想干擾她對愛情的選擇(內心對愛情是非常的自負),可漸漸的,我心裡潛意識地不斷反覆回放著剛才她從我身邊彈跳開的鏡頭,這暗示著什麼?
我於是緊緊地盯住她的眼睛,希望尋找到她心底的答案。
痛心的事發生了,剎那間她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我似乎再也無法感覺到她美麗背後活著的愛的靈魂。
"原來你心裡根本就沒愛著我",一想到這我的心即刻涼了下來,既然你從沒愛著我,那我遇到的問題就只是我個人的問題了,自負的我根本就不需要一個"陌生人"來幫我什麼。
這時候,大樓門衛關門的哨聲又響起來了,我狠了狠心跟她說,"沒什麼了,我沒事了,你回去吧!"當時說的很決絕。
"你?"她迷茫地看著我,她不知道、不明白為什麼我突然把她叫來、把她嚇了一驚,現在又突然讓她走,這人到底是怎麼了?
我把她送下樓梯,一路關照她小心別踩空摔著了。走到門口門衛身邊,她完全放心地回頭對我輕鬆地說道:"再見。"
從此我再也沒見過這個美麗的面孔,這次見面短短的三句話,對我來說就是一輩子的永恆。
分手後我頂不住就感覺到情感的崩潰,我連夜給她寫信,盡情表白自己對她洪水般的愛意。
但她一個字也沒回,校園裡再也見不到她的蹤影,很快,畢業的我被分配到離學校五千里以外的荒蠻之地,雖然之後我還回學校試圖找過她一次,但她還是徹底地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
一張照片起,三句話結束,這就是我一見鍾情、奉獻一生的愛情經歷。
時間一晃就是四十多年,當日藝院之花的"紅"你還在嗎?
天高地闊,我到哪裡才能再見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