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逝的春天
（一）
為Anna舉行葬禮的那天，陰霾的天空飄落著細雨，風和著沙吹過松樹林嗚嗚地哭泣。親戚好友都來了，為Anna作最後的告別。大家心情憂傷，但卻不知到為什麼這樣一個年輕富有的女孩會在婚期不遠的時候選擇放棄生命？Anna的男友Sam面容憔悴，神情憂傷，他站在Anna的墓前，深情地凝望著她生前的照片，她正對著他笑，她是那麼純潔，那麼迷人，本來過幾天她就是他的新娘了。。。。
風吹動風鈴的聲音像Anna的耳語，Sam從夢中醒來，此刻已是午夜時分。這是他們的房子，在這裡他們曾經度過無數激情蕩漾的晚上。Anna的死另Sam的心撕裂，卻欲哭無淚。他輕輕地吻著她生前的睡衣，香水，戒指，那裡還隱約透露著她的氣息，沉浸在對往事的緬懷中。忽然Sam發現Anna黑色的化裝盒下面壓著一本黑色的東西，而他卻從沒有留意過。Sam拿出來一看，是Anna的日記本！Sam預感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打開日記本，Anna生前的秘密展現在眼前。。。。。
Anna的父親是水手，母親是一位出色的建築師但他們在Anna很小的生活就離婚了，Anna跟了母親。母親對她很嚴格，悉心照料著她的衣食住行。她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小女孩身上，然而卻忽略了她原有的雙重的內心世界。
Anna長著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笑起來列開大大的嘴。她身材修長，像父親一樣精力充沛。也許Anna也遺傳了父親的性格，桀傲不訓，浪蕩不羈，嚮往自由而不受束縛的生活，然而眼神卻籠罩著與生俱來的憂鬱。它悄無聲息的生長，瞞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包括Anna自己。
Anna喜歡跳舞，母親就讓她學習舞蹈，希望將來她的女兒能成為一位出色的舞蹈家。在十六歲時，Anna在酒吧裡邂逅了一個男人，那男人誘惑了她。不久Anna發現自己懷孕了，她瞞著母親去墮胎，然後與那男人不了了之。對於這份感情就像別人對待一夜情一樣，Anna沒有感傷或後悔，人長大了就自然而然會去嘗試成人快樂，只是對新生命的傷害卻令Anna產生莫名的恐懼和痛苦，她害怕回憶起那可怕的一幕。
Anna喜歡跳舞，在舞蹈中她把自己想像成一隻矯健的非洲羚羊，在溝壑平原上盡情地飛躍。只有這時Anna才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心跳，自己的存在。她用劇烈的身體語言表達自己，直到大汗淋漓，累得躺倒在地上。舞台的燈光令她有點眩暈，或許她迷失了自己。
（二）
時光流轉，草長鶯飛。23歲時Anna在朋友聚會上認識了現在的男友Sam。Sam也是一位建築師，年輕而才華橫溢。他溫文爾雅，通情達理。Sam的目光像春天的陽光融化了Anna心中的陰翳。他們幾乎一見鍾情，朋友們也認為他們是天生一對。很快他們就熱戀起來。Anna發彷彿置身於春暖花開的春天，愜意地享受著愛情的甘霖。Sam對Anna呵護有加，體貼入微，不但樂意與Anna分享他每一個建築事業上的傑作，而且每當他有空時就會帶上鮮花驅車到劇院欣賞Anna的演出。他認為舞中的Anna是最美麗的，她透射著強有力的生命氣息，性感而包涵靈性，。顯然他深愛著她。
此後兩年Anna都沉浸在濃濃的愛河中。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也許該考慮嫁給他了。秋高氣爽的九月Sam向Anna求婚了，她欣然答應。在朋友聚會上，Sam向大家宣佈他要和Anna結婚，婚期定在12月。頓時朋友間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為這對準新人祝賀。接著兩家人都忙於準備婚禮。可是此時的Anna卻發生了變化。「我要結婚了嗎？」「我要建立家庭，過著穩定的生活，生兒育女嗎？」，「有一天Sam會離我而去嗎？」一連串的問題令Anna懷疑這個是不是真實的自己，因為她有點莫名其妙的恐懼和憂鬱。
（三）
11月的咖啡廳裡。Anna坐在落地的玻璃窗前悠閒地喝著咖啡，外面的馬路爆了水管，滲著一地的水，工人們正忙著施工。Anna注意到抓著鑽地機的那個男人。他很高大，很壯實，頭髮長而凌亂，穿著破舊的牛仔褲，白色的緊身T恤早已被塵土弄的髒兮兮的，像兩百年前在西部拓荒的牛仔。
水泥塊鑽開時，水柱一衝而上，把男人們弄的濕漉漉的。那男人也濕透了，T恤緊貼著身體，突出男性粗獷的身體。Anna心微微一震，眼睛流露出獵艷的光彩。
晚上Anna在街上購物，她想買一雙鞋子以備結婚時用，於是推開了一間鞋店的門。
「小姐，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嗎？」
「我想買一雙高跟鞋，在晚宴上穿的那種。」
「好的，請這邊。」
Anna挑了一雙白色的，於是坐在椅子上準備試穿。當她彎下腰時，Anna聽見了一個渾厚的男聲「小姐，我來幫你。」於是半跪在Anna旁，脫下她的鞋子，再穿上她挑的那雙。
「怎麼樣？」
那男售貨員抬起頭來問她。
緊接著有一種被電的感覺，Anna定住了。他不正是下午在馬路旁修水管的那個男人嗎？那男人也被電擊了。四目相望，湧上心上的不是柔柔的溫情，而是一種似曾相識的原始激情，像前生早有的注定。
「噢，噢，好像顏色有點不大合適，是嗎？」
「哦，我拿紅色的給你，怎麼樣？」
「比剛才好看一點，就要這雙了。」
「好的，小姐，請稍等。」
Anna知道永遠也不會穿上一雙紅色的鞋子走上婚禮的殿堂，但她仍然買了下來，她知道她內心深處沉睡的激情已經點燃了，慾望開始控制她的身體。那男人遞給Anna鞋子和收款單，後面寫著他的地址。
「我叫Ban，來找我。」男人望著她說。Anna沒有理會，只是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鞋店，她已經迷失了。
接著的幾天晚上Anna都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只要她一閉眼，Ban的影子就立即襲擊她，而他那雙野性而充滿挑逗的眼睛則無時無刻地盯著她。Anna慌亂得快要死了。然而Sam卻並沒有覺察到Anna有什麼不妥，因為在他眼中Anna乖巧而活潑，而他也太忙而忽略了她的變化。
（四）
週末的都市繁華而奢侈，Sam和客戶談生意而飛到了另一個城市。當夜幕像魔鬼一樣悄然而至時，狂亂的Anna終於逃脫了道德與理性的束縛。她徹底的失去了理智。她穿起了他挑的紅鞋子，向他的住所奔去。她的心狂亂不已，慾望的籐條緊緊纏住了她原本平靜的心。她不顧一切地穿過街道，穿過人群，不知疲倦地奔跑，直至他的家出現再她眼前，才停了下來。Anna作了一個深呼吸，整了整頭髮，敲響了Ban的門。開門的是Ban，顯然他已等了她好久。沒有對白，沒有矜持，他倆緊緊相擁，激情熱吻。他狂野地撕開了她的衣服，把她壓在自己身下。她像乾渴的土地一樣允吸著他的給予，而他則像鑽地機。。。。
Anna和Ban上演著激情。雖然她知道她走的是一條沒有歸途的路。嚮往自由，不受束縛，盡情縱慾才是原本的她。為此，她願意付出的名譽，金錢，地位。然而她深愛著Sam，像愛生命，愛自由一樣愛著Sam，Sam才是她的宿命，她的永生。這兩個致命的矛盾激烈地衝撞著Anna，令她頭疼欲裂，身心具焚。Anna開始嚴重失眠了，而Ban則像魔鬼一樣纏繞著她，他無時無刻需要她，在他家，在她跳舞的幕布後，甚至在她家的花園裡。Anna無法使自己安靜下來，無法是自己專心工作，她開始服用鎮靜劑了。直到有一天，Ban闖進Anna的辦公室，他有力地曳著她的手說
「Anna，我真心愛著你，Anna，我要你，我要的只是你！我要你跟我走，遠走高飛，浪跡天涯，我們做愛，瘋狂地做愛！」
「不，Ban，不。我不能這樣」，Anna絕望地哀求
「我已經有未婚夫了，我就要結婚了，你放了我吧。」
「不，我要你跟我走，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的！」Ban太激動了，他在辦公室裡強行佔有了她。。。。
（五）
夜幕降臨，寒冷的風呼嘯而過，席捲著街邊的落葉和垃圾。Anna神智不清地回到了家。她脫下了衣服，一絲不掛地跳起舞來，直到在地上重重地摔了一跤。Anna不斷地產生幻覺，往事一幕幕向她撲來，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死亡的陰影濃濃地籠罩著她。Anna從手提袋裡拿出一瓶安眠藥，和著白蘭地一吞而下。她哼著歌，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躺在浴缸裡，任冰涼的水浸著她。Anna拿起Sam的剃鬚刀，在手腕上一劃而過，血立即像斷了線的珠子從她的手腕上滑下，落到地板上，落到浴缸中，水慢慢地染成了身紅色。。。。
Anna感覺不到了痛苦的存在，她只覺得飄蕩在寧靜的湖面上，安寧，出奇的安寧。遠處飄來了悠揚的鐘聲，Anna笑了，慢慢地閉上了迷茫的雙眼。。。。
合上日記本，Sam緊緊地閉上眼睛，原來他一直都沒有瞭解她。他沉痛不已，再次沉溺在悲劇的往事中。。。。
回憶是一條沒有歸途的路，一切既往的春天是無法復原的，那最狂亂最堅韌的愛情歸根到底也只不過是一種轉瞬即逝的現實
作者：容曉歌 廣東番禺鍾村廣工大 99酒管 511495 (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