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真的能共享嗎?
阿敏無疑是漂亮的,她的漂亮裡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氣質,即使滿含憂鬱的時候,也還是美得令人眩目令人心疼。
阿敏畢業於財經大學經濟系,在滬上一家台資公司就職。她一進公司就顯示了非凡的工作才能,不僅把公司的財務做得井井有條,還利用業餘時間自學電腦編製了專用財務電腦軟件,不到一年阿敏就被提升為財務主管,生活充滿了陽光和掌聲。
就在阿敏打算向新的專業高峰攀登的時候,原公司的總經理因管理不善被調職,新來的總經理是一位四十開外的中年男人,沉默,幹練,僅來了三個月就使公司的業務指標提高了20%,令阿敏心儀。
新來的總經理對阿敏可以說是一見鍾情,經常請她到辦公室去瞭解工作情況,稍微熟悉一些以後,便邀請她去喝咖啡,給她講述自己奮鬥的故事。他離過一次婚,小孩留在台灣的父母身邊,日子沒多少色彩。他說阿敏是他生活中的一抹陽光,讓他重新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阿敏聽了自然十分的感動。
不久,總經理將阿敏提升為總經理助理,經常陪著他出席各種公關活動,這使一直在辦公室工作的阿敏大開了眼界。同時,阿敏的談吐、阿敏的魅力也為公司贏得了訂單,阿敏體驗到了從未有過的成就感。
被稱為愛情的東西就這樣在忙碌的工作中滋生出來,但他們一直保持著那種純純的關係,直到半年以後才有了進一步的發展。那天在從北京去天津的高速公路上,他們坐的出租車發生車禍。當阿敏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看著頭上也纏著紗布的總經理正焦慮地看著她時,悲喜交加,鼻子一酸,竟哭了起來,總經理一下子把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自那以後,兩人的關係有了質的變化。晴朗的日子,他們常常像情侶一樣地攜手漫步,月明星稀的晚上,他們則相擁到天明。
有好幾次,在他愛得忘乎所以的時候,總經理用幾乎是感激的聲音對她說: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對我的好,我將來一定會和你結婚的。
阿敏說可以,什麼時候想結婚都行。在結婚這件事上,阿敏因為她和他之間的財富懸殊,所以始終沒有主動提出結婚,以免有貪財之嫌而影響他們愛情的純潔。
就在他們愛得難分難捨的時候,總經理的未婚妻從台灣到來,出任公司副總。平心而論,總經理的未婚妻是一位能幹且有幾分心計的女人,她來公司後,幾乎不離未婚夫的左右,總經理雖然無奈,卻也全忘了當初對阿敏立下的誓言。似乎過去和阿敏之間發生的一切,都隨著這位未婚妻的到來而蒸發在空氣裡了。
對於這一切,阿敏不吵不鬧,採取十分低調的態度,自己做自己的事。總經理只是在那位未婚妻不在公司的時候,才會把她叫到辦公室,握一下她的手,然後用幾乎是耳語的聲音對她說:我想你。
每當這時,阿敏很理解地笑笑,不多說什麼,便迅速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日子平靜得不起一點波瀾,阿敏在這期間除了上班,還去上了一個研究生班。她很想離開那家公司,可又下不了決心。
突然,一個週末的早晨,總經理的未婚妻熱情地邀請阿敏去他們家吃飯,阿敏不知道該不該去,可又不好拒絕,只得買了水果赴約。總經理的家住在位於虹橋開發區的翡翠公寓裡,上下二層,十分氣派,過去總經理也常帶她來此幽會,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銷魂的夜晚,現在樓在人非,阿敏噙著眼淚在總經理家的門口站了足有十分鐘,穩定了情緒後,才去摁門鈴。
門開了,是總經理的未婚妻,總經理隱在她的身後,無聲地對她微笑,阿敏大大方方地走進屋,裝作第一次來這兒似的,對房間的擺設讚不絕口。
他們手捧咖啡,各人的心裡都揣著一肚子的話,卻發現此時根本無話可說,只得一絲不苟地看電視,然後就電視裡的人和事作一些毫無意義的即興評說。阿敏實在弄不清這位未婚妻請她來幹什麼,耐著性子多坐了一會兒,提出告辭,總經理的未婚妻說什麼也不讓她走,說已在附近的酒店訂了飯菜,這頓飯一定要吃。
送來的飯菜很豐盛,總經理的未婚妻看上去興致很好,一再堅持開了一瓶XO。美酒真是一件人間尤物,只一會兒的時間,三人便頻頻碰杯,形同親人。總經理不斷地為二位女人挾菜,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幽默。看著興奮不已的總經理,這位未婚妻問阿敏,你知道他為什麼這麼高興嗎?阿敏笑而不答,這位未婚妻說他其實非常地喜歡你,希望你能接受我今天的一番好意。
阿敏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心劇烈地狂跳不已,一時間不明白她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看著她臉上平靜從容沒有一點吃醋的樣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以後的飯菜是什麼滋味,她一概不知,只想一心一意地把飯吃完,快些走人了事。
可是,事情並沒有就這麼完結,飯後,總經理的未婚妻提了包說要去商城買些東西,阿敏要一起走,被她攔住了:你再坐一會兒,陪陪他。說完就出了門。
阿敏詫異地看著站在她身旁的總經理。總經理沒多解釋,只一下子擁住了她,吻她,阿敏氣惱地掙脫了: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跟她說我喜歡你。"他說。
"那又怎麼樣?"阿敏說:"她願意讓位了?"
"她說她可以接受你。"他說。
"那麼條件呢?"她問。
"只要我和她結婚,她可以對我倆的事視而不見。"他說。
"開玩笑,我為什麼要她來接受,你要麼選擇她,要麼選擇我,你不能兩個都要。"阿敏憤憤地說。
"你聽我說,阿敏,她是我們家的恩人,在我們家最困難的時候,她慷慨相助,幫我度過了難關,我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事呀。"他萬分苦惱地說。
"那好啊,你跟她結婚啊,我不反對,我能理解,可你幹嗎還要扯上我。我沒纏著要你一定娶我。"阿敏激動地說。
"可是我非常地需要你,阿敏,只要你肯接受我,我會對你好一輩子的。"總經理激動得難以自制,滿眼都是哀求。阿敏心軟,最見不得頂天立地似的男人低聲下氣地哀求,於是她不再爭執,溫柔地和他融為一體。
往後的日子,阿敏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她真想一走了之,再也不要面對這段複雜的感情。可是她做不到,她需要這份優厚的工資來為臥床的母親治病,需要那熟悉了的工作氛圍,需要天天看到總經理的那份愉悅。
可是那位未婚妻為什麼肯讓她來分享她的男人呢?阿敏始終不得而知,直到有一天,那位未婚妻才告訴她:男人就好比房子,小男人是一座小房子,住一個人可能還嫌小,而大男人是一座大房子,一個女人住著太大,根本付不起房租,於是女人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乾脆搬出大房子,可往往又不甘心。要麼就是找人合住,房租各付一半,這樣既能住大房子,又能承受得起,不至於哪天付不起房費被趕出去。
阿敏被她奇怪的比喻鎮住了,可仔細想想還真有些道理,想到自己現在是去佔了人家的房子,心裡充滿了對這位女人的愧疚。
日子就這麼悄然地過去了,這期間,總經理的未婚妻榮升為正式的妻子,這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阿敏心裡並沒有多少不平衡,她很想藉機退出,可偏偏總經理還是不肯放過她,照樣光明磊落地把她請到家裡,妻子照例是借口買衣服之類的出門,以成全他們的好事。為此,阿敏不知道究竟應該是同情那位妻子還是自己。
真正醒悟過來是在她偶然發現她對總經理說的悄悄話,那位妻子竟然全知道,突然間她有一種當眾被人剝了衣服的感覺,她想去找總經理責問,可又覺得問了也沒意思。
顧不得另外找好工作,阿敏遞交了辭職的報告,她要到另一個城市去。告別公司的那天,總經理的妻子來送她:"你的廉恥心到底沒有完全喪失,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她得意地說。
阿敏憤怒地看著她,懶得再說什麼,從她的身邊走過。
直到很久以後,阿敏才知道,原來她每次和總經理相會時,那位妻子都安放了錄音機,然後再故意把聽到的話洩漏給阿敏,以打擊她的自尊,阿敏聽說後,雖然氣憤,卻也懂了,愛人是無法與人共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