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無邊,所以寬容無邊
聖人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古人曰「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當了一輩子中學教員的父親用他本分得有些懦弱的人生哲學影響了我,造就了我多少有點逆來順受的性格,雖然別人對此指指點點的說法很多,但我自己心裡有數,該是什麼樣的人想改也難。
剛開始戀愛的時候,他就告訴我他原來有過朋友。那時他已經快三十歲了,這個年紀要是沒談過戀愛,反倒不正常了。我這樣想,也這樣對他說了,他感動地對我說:你真寬容。
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覺得那是把婚姻的內容估計得過高了。我其實是一個從骨子裡都渴望浪漫的人,但從結婚的那一天起,我就時刻記著媽媽的話:戀愛是閒下來的時候的事情,婚姻是忙碌時候的日子。用與我的年齡不相稱的成熟,把很多過於浪漫的幻想打個包裹,放在了婚禮大廳的門外。他忘記結婚紀念日或者我的生日我並不在意,我覺得這種過錯並不比下班回家時忘了從門口把訂的牛奶帶回來更嚴重。還好,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帶牛奶回家和下雨從陽台上收衣服之類。
三八那天,在樓道裡看見鄰居家的戴眼鏡的男人捧著鮮花,一臉誇張的幸福說給老婆過節,心裡也有些羨慕,但我知道,我雖然喜歡鮮花,但未必會喜歡送花的人。
接觸過一些很優秀的男人,有風度也有財富,但我想除了風度和財富,他們也許還有讓我難以忍受的東西,哪怕是一些很小的細節:比如睡覺打呼嚕、磨牙、愛吃臭豆腐、說粗話等等,而我的男人至少在這些方面讓我滿意得很。
我知道上帝把一個男人送到我的面前並且讓我愛上他肯定是有一些我不知道的理由的。寬容就是這樣來自於對自身、對未知的尊重,來自對生活和生命的豁達的理解。
彷彿是為了考驗我這種豁達的程度,終於災難降臨到了我的頭上:我作夢也沒有想到他在外面居然有了另一個女人,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間,我死的心都有,我無論如何想不出他背叛我的理由,我當時毫不猶豫地決定要離開他,我無法容忍一個沾過別的女人的身體再來碰我。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在我提出離婚的時候他卻痛哭流涕地不願意,說了很多好話,居然真的讓我心軟了。最後我分不清楚一個男人這樣的越軌與一個孩子闖下大禍究竟哪一個更應該得原諒。
婚沒有離,給他留下一個很嚴肅的下不為例的達摩克裡斯之劍。
我慶幸他是一個知道深淺的人,看得出來我的每一次寬容他都知道。對於理智的人來說,給他的自由越大,交給他的責任也越大。
其實我不知道如果他再犯同樣的錯誤我會不會真的就再也不原諒了。我覺得相愛的經歷像一筆生活的存款,一次傷害是一次支取,什麼時候取完了,我實在不知道,但願他會知道。
也許,對於我這樣性格的人來說,有過一次真正的刻骨銘心的愛,它的利息就夠我寬容他一生了。對於我來說,愛無邊,寬容也無邊。(